M大藝術學院-國畫系,教師辦公室。
烏興正瞧着自己的電腦屏幕,屏幕上也沒甚内容,隻有一張桌面壁紙,不過遠山、屋檐、幾線雨、一陣風,他卻望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師。”
直到有人喊他,烏興才回過神,先是反應了幾秒,然後當即有些驚喜地站了起來:“江逾白!你小子還知道回來看我?!”
穿着簡單,戴着眼鏡和口罩,臉都被遮擋完全的青年也不疑惑為什麼烏興能一眼就認出自己來,笑着打招呼道:“烏老師,早上好。”
“早上好?好什麼好。”
似乎是意識到剛剛自己有點太過于激動了,烏興趕忙收斂了一下情緒,帶着點氣惱反問:“看見你我能有好?”
江逾白的到來可不止驚動了烏興一人,辦公室裡其他幾個老師也紛紛看了過來,頓時有些驚訝,然後某些人心裡就開始算小九九了。
“哎逾白啊,烏興那個老古董怎麼可能懂你的追求,他不好就不好,你好好地就成。我說,要不你來我這裡,我保證給你自由。”曾經還指點過江逾白畢業設計的某位張姓副教授嘚瑟開口道。
“欸,老張不帶你這麼當面挖人牆角的。”烏興立刻制止,那點子本就強裝出來的氣惱立刻消失大半。
衆人哄堂大笑,均被這熟悉的一幕勾起了回憶。
當年天賦才情一等一的江逾白入學的時候,就是這樣炙手可熱,可惜最後被烏興給拿下了。那老頭的黏糊勁兒也是沒誰了,一天沒見江逾白都是打個電話唠叨兩句的。
老頭黏人,老頭壞。
學生懂事,學生好。
烏興氣哼哼地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最開始的激動之後,他忽然有點不知道用什麼态度來對待自己這個得意門生。
烏興雖說平常都忙着處理學校的事務,以及自己的學術研究,基本沒怎麼看娛樂圈新聞……主要是這逆徒,不僅叛出師門,還成了娛樂圈裡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看着實在氣人,所以幹脆不看。
但後來江逾白那事鬧得實在太大,烏興想不知都多困難。
這傻小子,連為自己辯白都不會。
說出去是他烏興的學生還真是丢人。
“現在後悔了吧。”老秃頭的話裡多少帶了點傲嬌的意味:“我這倒還有個研究生的名額,啧,還不知道要收誰呢,今年這一屆,我看着是苗子都不錯的。”
可惜,烏老教授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青年坐在他的對面,視線很輕,飄飄乎仿佛落不到人身上,但眼睛卻像是一汪不見底的深潭。眼睫低垂着,在深潭上又投下一片陰影,江逾白語速不疾不徐:“老師,我從不後悔。”
江逾白臉上遮擋都摘了下來,表情全無藏私的暴露在衆人眼前。
遭逢大難,一點沒變。
這是一件讓人很難想象的事情,如果是真的一點沒變,那就隻有兩種可能,一,此人之前早就遭遇過更嚴重的劫難,或者早有預料,所以對人生的轉折态度平淡;二,此人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依舊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可自拔。
江逾白顯然不是傻子。
張副教授繼續開玩笑,試圖緩和師生兩人之間的氣氛:“沒事,後悔了可以到張教授這裡來,我也能給你兜底,是吧,可比你那個老悶葫蘆好得多。多大的年紀了,還學小年輕傲嬌呢。”
烏興瞪了自己的好友一眼:“你不說話也沒人把你當啞巴”,才轉頭又對着江逾白:“你的臉沒事吧?”
烏興其實更想問娛樂圈那事江逾白到底怎麼處理的,怎麼一點處理的樣子都沒有。
隻他到底沒問。
青年偏過頭,給一衆老師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下颌處繃帶,伸出手來,大概劃了一個範圍:“也就差不多這麼大的傷口而已,沒事,不影響正常生活,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又有老師問:“那個污蔑你的狗仔是怎麼回事?怎麼還弄成那樣了?你這孩子也是,也不知道來找咱們幫忙,雖說都是老骨頭一把了,但人脈還是有點的。”
烏興不問,其他老師卻不考慮那麼多。
“一些小事情而已,老師們不用挂心。”
“哎呀你這年輕人,名譽名譽,哪裡是小事情?哪裡又僅僅隻是名譽的事情?”有教授蹙眉,帶着點方言口音教育道。
江逾白反過來寬慰道:“還真就隻是名譽的事情,沒事的。”憑諸秋的手段,封殺造謠這殺雞儆猴也就罷了,再多不過意外身死。
諸秋是不會把江逾白逼到魚死網破的境地的,因為那樣,事态就會徹底不可控了。
老師們還要說話,江逾白率先引經據典了起來:“老師,難不成遇到誰都要剖開自己的肚子給别人看看自己到底吃了幾碗粉?”【1】
清名。
這不重要,如果清名是江逾白前進道路上的阻礙,他還興許會花些力氣去想辦法證明“我沒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