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不聞賈富貴回應,那“東西”又喊了兩聲:“嘿,你還在那邊嗎?”
為免暴露自己方位,賈富貴沒有出聲,隻是慢慢地往房間出口挪去。
“啊,對了。”
對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在那頭翻弄起什麼來。
因無法判斷對方是何牛鬼蛇神,此刻的萬全之計就是趕緊開溜,于是賈富貴貼牆而行,往出口方向奔去,然而在快到門口的時候,整個房間突然被點亮了。本以為又是一道閃電,可那光芒遠比閃電持續得更久,好奇驅使他回頭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天井的中央竟飄着一個巨大的磷火,吓死人的那種大。
“這樣好多了。”
聽得出來,這語調裡滿是驕傲,順着說話者的聲音望去,賈富貴終于瞧見了對方的廬山真面目。
是位個子不高的男孩,看着不到十五歲,他頭發淩亂,綁着一條長長的辮子,衣着有些不倫不類,好似把各類不相幹的服飾胡亂搭在了一起,乍一看去,像個拾荒者,但那臉蛋倒是幹淨白嫩,有一雙靈氣的眼睛,不像是個常年流浪之人。
反複打量對方半晌,賈富貴遲疑道:“你是人?”
男孩笑了笑,道:“不然呢?”
“那你躺在那裡那麼久不吱聲!?”
“睡得正香呢。” 男孩伸了個懶腰,道:“若不是方才好像有什麼東西倒了...噢,還有你的尖叫聲,我就睡到天亮了。”
“睡覺?” 賈富貴聽了,難以置信道:“誰會在這兒睡覺?”
“嗯?此處睡覺有何不妥?”
男孩一臉不解。
“難道你沒聽過,臨安城外無名宅,借宿莫趕雷雨天?”
“雨天怎麼了?”
男孩又眨了眨無辜大眼睛。
剛想繼續回話,賈富貴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說漏了嘴,若說雷雨天不應入兇宅,那該如何解釋自己出現在此處的事實?
他可不想讓别人知道此處藏了值錢的寶貝。
“這是你的殺鬼符?”
顯然,男孩并不在意賈富貴沒把話說完,他撕下那張粘在自己肩膀上的符紙,,饒有興緻地端詳起來。
“啊、是啊...”
賈富貴嘟哝着,突覺有些難為情,畢竟适才把對方誤認成了鬼怪。
“畫成這樣,能用?”
說完,男孩輕輕一彈,随手把符紙扔向了一旁。
“喂!”
賈富貴追着符紙飄落的方向跑了過去,他拾起那被嫌棄的符咒,小心翼翼拍掉上頭沾上的灰,道:“幹嘛呢,這不還能用麼!”
“沒關系,我這裡有好多,都是好用的。”
說着,男孩抱起一個破麻布袋,展示在了賈富貴面前。賈富貴往裡頭瞟了一眼,發現麻袋裡居然裝着各式各樣的符咒。
“咱們有緣相遇于此,給您算便宜點,三文錢一張,買十送一,買一百送二十!”
賈富貴徹底愣住了。
本來,在一個月黑風高雷雨夜的兇宅裡遇上一個睡得香甜的小孩已經夠離奇了,結果這小孩身上還有驚喜,能變出大麻袋給自己推銷咒符?有那麼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在夷陵鬼市裡同小販讨價還價呢。
見賈富貴反響并不熱烈,男孩清了清嗓子,換上一張正經的臉,道:“是在下唐突了,未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名枯荷,是個遊牧商賈,主售鬼符法器,方才讓您受了驚吓,實在抱歉,還請見諒,不知客官如何稱呼?”
買賣之物雖有不同,但商賈都一個樣,一旦發現商機,就不會輕易錯過機會,遇上同行,賈富貴不想被套近乎,更怕兇宅藏有寶貝一事被對方察覺,便道:“别給我油腔滑調的,我姓賈。”
枯荷馬上鞠了一躬,道:“賈老闆好!”
“别喊我老闆。” 賈富貴連連搖手,道:“行了,符咒我不需要,你也趕緊離開這地兒吧,不安全。”
“我家符咒真的好用,賈老闆若不信,可以先試用,覺得可以,再給銅闆也無妨,絕對不虧!”
“不要不要!” 賈富貴打斷道:“你愛走不走,反正我是要走了。”
見對方着急離開,枯荷一把撈起大麻袋,跟着賈富貴跑了出去。
“賈老闆!符紙您拿上,不用錢,回頭您覺得好用再來找我!”
可賈富貴還是不理自己,步子也越走越快,枯荷隻好契而不舍地跟在身後。
“賈老闆别急呀,您慢點走。”
兩人一個惜命地跑,一個疑惑地追,一同走到前院時,賈富貴實在不耐煩了,回頭吼道:“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聞言,枯荷頭一歪,道:“走不了是何意?”
賈富貴氣惱地撓頭,剛準備說什麼,就被一聲沉重門響打斷了。兩人聞聲轉頭,這才發現府邸的大門已經徹底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