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來說,這是一個影子,雖有人的輪廓,但其全身上下都是漆黑的,仿佛是那本應投在地上的人影離奇地脫離地面,活生生站了起來,擁有了人的姿态。
黑影的表面有東西在不斷躍動,凝目一看,是一束又一束的黑色火焰,密密麻麻地布滿一身,不斷燃燒。
“這是…第十六隻邪祟…?”
這黑影久久沒現身,此刻又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面前,就連散紅蕖都沒預先覺察,能如此隐去氣息,定非等閑之輩。枯荷一向心大,甚少會感覺到危險,可這次不一樣,說不上來是為何。
他拔出銀劍,側身移動,來到散紅蕖身旁,準備随時應戰。
那黑影的手中也握着一把劍,劍身被黑火包圍,與其主人一樣,完全看不出真容。隻見那黑刃緩緩擡起,直指枯荷,枯荷一愣,有點不得其解。
這玩意找的是他?
這時,忽有詭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吓了枯荷一跳,他慌忙張望,确認附近并無他人後,才意識到那聲音是腦袋裡響起的。
可自己腦袋裡,怎麼會有他人之聲?
枯荷向散紅蕖投去一個驚恐的眼神,對方冷靜地回應道:“别慌,是他在說話。”
枯荷恍然大悟,開始凝神靜聽,腦海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卻又清晰地萦繞耳旁。
“...彼岸之主,長存不滅,永脫輪回,觸犯禁忌,違背天理,該當誅滅!”
腦中話音未落,對方劍鋒一晃,以難以捕捉的速度橫掃而來,枯荷猝不及防,完全來不及躲閃,眼看那漆黑的劍刃就要劃過眼眸,一股力量助他後退了三尺,在千鈞一發之際,保住了枯荷的一隻眼睛。
“謝了,紅蕖。”
枯荷輕道,視線直勾勾地盯着黑影,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我保你不死,” 散紅蕖神情嚴肅,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沒了平日裡的玩味,“你用彼岸對準他腦門,無需留情。”
枯荷咧嘴一笑,道:“這次可否用符咒?”
散紅蕖也是一笑,道:“盡管用。”
既已見識過黑影出招,枯荷多心裡明白自己劍技遠不如人,雖說身上纏着的傀儡線能在危機之時助他躲過緻命攻擊,但一味的閃避沒有意義,若想擊退敵人,還需不擇手段地另尋法子。
他快速轉動小腦瓜子,心裡有了些主意後,嘴巴便開始默念咒文,緊接着,一張張黃色縛鬼符從懷裡飛出,散落在了地面的不同位置上。每張符紙落處都似有講究,落點之間的距離基本相等,從空中往下看去,像個由符紙拼布的法陣。
黑影見狀,似是一愣,枯荷趁機甩出彼岸,空中随即閃過一束銀光,直指黑影要害。或許是因看不見面容,又或許是真的波瀾不驚,黑影人隻是随意擡了手,就準準擊中襲來的銀劍,使其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從它側方飛了過去。
散紅蕖一看,眼裡閃過一絲驚疑:黑影的劍法,她似曾相識!
彼岸飛出,一襲失敗,此刻枯荷手無寸鐵,黑影人捉住機會,直奔獵物而去,但他毫不魯莽,竟一路謹慎地避開了地面的符紙,轉眼就來到枯荷身前,蓄勁正準備出招時,黑影人全身一麻,如遭到雷擊,動作驟然停頓。
攔下它的,是一道電光,兩頭各連着一張貼地的縛鬼符。
黑影略顯疑惑。
如此看來,地上的符紙的确是個陣,當黑影經過任意兩張符咒之間時,便會激發縛鬼符的咒力。
趁着黑影人被束縛的瞬間,枯荷操控早已調轉劍頭的彼岸,從黑影背後偷襲而去。感知身後有危險迫近,黑影人馬步一紮,催力釋放身上的黑火,于是火焰跳動,順着那道電光一路竄上兩旁的符紙,符紙瞬間燒成灰燼,電光随即消失,黑影人重新舉起長劍。
然而銀劍已然迫近,黑影人已無暇躲避,彼岸來到眼前的一瞬,他反手一劃,清脆聲響,兩把劍碰撞在了一起,這一次,銀劍沒被彈開,因枯荷催動大量靈力,加大了彼岸力道。
彼岸死死頂着黑刃,黑衣人持劍全力抵禦,一時無法動彈。趁此機會,枯荷又甩出一張縛鬼符,落地那刹,正好與另一張符紙連成一線,于是電光亮起,縛鬼咒再度擊中黑影人。
黑影人身子一僵,動作又停滞了下來。
這次,不能再給對方摧毀符咒的機會了。枯荷召回彼岸,握于手中,騰空而起,對準黑影人的腦袋,毫不猶疑地劈了下去。
這一劍下去,竟從頭劈到了腳,下一瞬,寒氣侵入黑影,沿着劈開的軌迹迅速結出冰塊,向四周蔓延,片刻之後,這本是漆黑的人影,變成了一個透亮的冰人。
“妙!”
如此布設,就連一旁觀戰的散紅蕖都不由贊了一聲,可枯荷神情卻不見有一絲松懈。
“紅蕖,手感不對,這東西...似是空殼。”
“......??!”
聞言,散紅蕖神色大變,立即擡手回扯傀儡線,操控枯荷迅速向後翻身,拉開了他與黑影冰人的距離。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一股黑焰爬上冰人的身體,瞬間吞噬了所有冰晶。眨眼之間,黑影人便活過來了,隻見他原地一轉,旋起巨風,卷起所有符紙,吹散在空中,瞬間毀掉了縛鬼陣法。
從頭到腳被劈成兩半,黑衣人也沒有消失,顯然,彼岸劍的往生之力對他不起任何作用。
黑影人揮劍,不再給枯荷機會,死咬對方一連發動了數次攻擊。
局勢一下就反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