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暮朝的嘴角在抽動,她惡狠狠地盯着枯荷與李元昊二人,道:“你們聊得很開心?”
李元昊慌忙起身,對着金暮朝磕了一個響頭,顫抖地道:“絕無此事,此人想逃,小的...小的隻是在勸服他...”
“閉嘴!” 金暮朝喝道:“你以為我沒聽見你在聊什麼?!”
李元昊身子一縮,伏在地上,再也沒敢擡頭。
“喝他作甚?” 枯荷連忙反駁道:“你弟弟捉得可是我,有怒氣直接沖我來。”
金暮朝聞言,若有所思,靜默片刻,忽然勾起嘴角,道:“說的也對,我何必為了你,委屈自家的契兒。”
她走到李元昊面前,捏起對方的臉,森然地道:“萬一不小心刮花了這漂亮的臉蛋,可就虧大了。”
李元昊滿臉驚恐,都不敢正眼看金暮朝,嘴巴顫顫地道:“謝...謝金小姐垂憐。”
金暮朝道:“正巧,今日來了個貴客,出手大方,但動作粗暴,前陣子玩壞了好幾個契兒,正愁沒人接待,你可願為我姣人館解決一下燃眉之急?”
李元昊一愣,終于擡起了眼眸,望着面目猙獰的金暮朝,他遲疑點頭,低聲道:“願意。”
金暮朝的笑意愈發讓人不适。
“來人,帶他去準備!”
見李元昊就要起身,枯荷連忙伸手抓住對方衣角,道:“慢着!你若不想去,為何要說願意?”
“噢?” 金暮朝眉毛一擡,陰聲怪氣地道:“瞧這話說的,倒是我強迫他了?你再說一遍,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李元昊緩緩站起,掙脫枯荷那無力的手,他擡起頭,望着金暮朝,面無表情道:“我願意。”
金暮朝聞言,仰天大笑,對枯荷道:“這下聽清楚沒?可還要他再說大聲點?”
枯荷無言以對,垂下手臂,坐回了地上。李元昊也不再看枯荷,默默地離開了房間。
見枯荷的神情逐漸暗淡,金暮朝倍感愉悅,良久的沉默之後,枯荷一臉無趣地道:“還要留我到何時?就這麼關着我有何意義?”
“的确沒有意義...”
金暮朝目不轉睛地望着他,認真思考着折磨對方的法子,礙于風聽雨眼下的偏愛,她不能肆意傷害枯荷,起碼不能是顯眼的皮肉之傷。
枯荷輕哼一聲,沒有搭理她,片刻,金暮朝湊到了自己眼前,低聲道:“風聽雨當真沒睡過你?”
“啊?說、說什麼呢,我們哪有...怎麼可能…”
突然被這麼一問,枯荷答得語無倫次,腦子又冒出了畫面,臉随即就紅了,于是他把臉一撇,想避開金暮朝那質問的視線,可對方伸手一掐,把他的小臉又扳了回來。
“看來是真的......”
如此反應,定是白紙一張,别說是風聽雨,他連散紅蕖都沒碰過。
金暮朝陰笑着,道:“你們三人...把我當猴耍?”
“誰...有空耍你...” 枯荷臉被掐着,說話也不利索了:“你哪隻眼睛瞧見...我和聽雨是...是那種關系了,明明是金胖...我是說你弟弟...他胡說。”
金暮朝笑道:“不是那種關系?風聽雨對你的百般照顧,你就接受得如此理所當然?我問你,你可會與他人同床共枕?又可會讓他人在大街上喂你點心?”
枯荷眨了眨眼睛,覺得對方說得有點道理,不知如何反駁,愣了半天沒回話。
“罷了…” 金暮朝苦笑,道:“我沒料到你竟從未開竅,既然如此,今晚就幫你一把。”
語畢,她猛地揪起枯荷的辮子,粗魯地将他拖出房門,在廊道上一路拽着來到了另一間廂房。
這地方比方才的廂房寬敞不少,房間兩頭各有一張卧榻,仔細一瞧,能看出兩邊的擺設完全不一樣,像是兩個毫不相幹的房間拼接在了一起。枯荷所在的這一頭,桌椅床具是細膩光澤、手感厚重的昂貴實木,除此之外,房裡的挂畫,陳放的瓷器,床上的寝具,看着都奢華無比。
走到案桌邊,金暮朝撩起長袖,優雅地坐下,她把指尖觸在那被打磨得極為光滑的案桌上,一臉高傲地道:“感謝我吧,這可是貴客中的貴客才有機會享用的上房,像你這種低賤之人,即使省吃儉用一輩子,也攢不夠在此處住上一晚的錢。”
“呵呵…” 枯荷嗤之以鼻,道:“你覺得我稀罕?我從小就随地打瞌。”
“無知,這天下之人,有誰不愛錢?你若睡慣了床榻,日後又如何回頭去睡茅草堆?”
“那我不睡床榻不就成了?”
金暮朝不屑地哼了一聲,決定不再同他掰扯下去,過了一會兒,房間的另一頭的門被推開了,隻見一名體形肥碩,臉色暗黃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他…”
盯着這面相不善的陌生人,枯荷嘟哝道:“誰啊?”
男子毫無反應,徑直在桌旁坐了下來,根本不看枯荷一眼,枯荷覺得有些奇怪,便提高了嗓音,又道了一遍:“這誰啊?”
男子還是毫無反應,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酒,大口喝了起來。枯荷越發覺得不對勁,瞥了一眼金暮朝,道:“他是聾子?”
活生生的兩人就站在面前,就算聽不見,也不可能瞧不見。
“他是本館的客官,” 金暮朝擺弄着身上的金飾,漫不經心道:“不聾也不瞎。”
見金暮朝不好好回話,枯荷不知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便決定自己一探究竟,于是他挪動着無力的身子,像條蠕蟲一樣,往房間的另一頭爬去。爬着爬着,腦袋瓜就撞在了什麼東西上,悶聲一喊後,他覺得這感覺似曾相識。
顯然,這房子中間有一道結界,又或者說,這本就是兩間廂房,但隔在兩房之間的,是一堵透明的牆。
“這結界...” 枯荷将手觸在那結界上,感知片刻後,皺眉道:“難不成,對面根本看不見我們?”
“你還懂這玩意?” 金暮朝望了一眼枯荷,道:“為了這堵特殊的隔牆,咱家可是花了不少銀子,這年頭,要找個會法術的道士,比挖金子還難。”
“難麼?” 枯荷笑了笑,調侃道:“聽雨就懂結界術法,你怎麼沒想起找他幫忙?”
金暮朝聞言,忽然就來火了,她捏緊了拳頭,惡狠狠地盯着枯荷,半晌說不出話來,她當然知道風聽雨擅長結界術法,然而姣人館設下此結界的目的實在叫人難以啟齒,她怎麼可能主動向對方提起此事?
“...所以,” 見金暮朝沒回話,枯荷又道:“咱們到底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