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聽雨湊到枯荷面前，一邊端詳對方的黑眼圈，一邊皺眉道：“既已備好如此多的符咒，開店是夠用了。”

看着風聽雨近距離晃在眼前，枯荷覺得心跳得慌，連忙往後挪了一步，道：“嗯...多虧了聽雨送的好筆。”

風聽雨道：“既然如此，現在可否去休息了？”

語畢，兩人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堆積如山的符咒，未等枯荷開口，細心的風聽雨又補了一句，道：“待會兒我會差人把符咒送去鋪頭，你無需擔心。”

枯荷招架不住風聽雨凝望自己的視線，隻好點頭答應，揮手解去了王小二和踏早青的束縛。

回到寝室後，枯荷癱倒在床，這才發現自己早已疲憊不堪。

風聽雨坐在床邊，溫聲道：“經商之事莫要心急，我會盡力助你。”

“才不想一直依賴你...”

枯荷打了個哈欠。

“哪天若是你靠不住了，我便啥也不是了。”

“你不依賴我也無妨，但我永遠不會靠不住。”

“哼...”

“睡吧。”

剛想起身，衣角被輕輕地拉住了，隻見枯荷扯着自己袖口，滿臉困意地道：“等我睡着了再走...”

風聽雨一怔，沒說什麼，重新坐回原位後，他安靜等待對方入夢。

很快，枯荷便沉沉睡去，再次睜眼的時候，他正牽着一人的手，漫步于鬧市小巷中，遊看繁華街景。

“姐姐。”

聽見呼喚，枯荷側頭，這才意識到身旁之人是風聽雨。

“...姐姐？”

對此稱呼，枯荷心生疑惑，他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發現自己正穿着一件白色的齊胸衫裙。

“不是吧...怎麼連夢裡都穿裙子了，難道我真的那麼喜歡女裝？”

“姐姐在想什麼？”

眼前的風聽雨是一如既往的溫文儒雅，隻不過這張熟悉的臉龐上，不知為何帶着幾絲陌生的青澀與稚氣。

于是他怔怔地看着風聽雨，沒有回答。

片刻，風聽雨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然後托起自己的手，把那東西放在了掌心上。

“白色的...荷花。”

一支白荷簪花，由乳白色水玉所制，花蕊的部分是一塊靈氣四溢的青色玉石。

“這是你做的？”

風聽雨點點頭，雙頰染了些許绯紅，道：“姐姐可否...一直戴着它？”

枯荷遲疑地“嗯”了一聲。

聞言，風聽雨欣喜地拿起簪花，小心翼翼地插在了自己的發髻上。

“姐姐...你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以後，我不再喚你姐姐了。”

忽而一陣風吹過，周遭的街景宛如脆弱的沙畫，被吹散成數不盡的顆粒，消失在飄渺的空中，下一瞬，眼前隻剩不見邊際的黑暗。

風聽雨依舊站在身旁，隻是垂眸不語。

“若不是姐姐...你想如何喚我？”

風聽雨忽然擡頭，伸手捧住了自己的臉，然後，他喚出了一個名字。

可是枯荷沒聽清那是誰的名字。

風聽雨低喃着，腦袋越貼越近，望着對方淡粉的雙唇，枯荷腦海一片空白。最後，他索性閉上雙眼，等待即将落下的一吻。

可半晌之後，什麼事也沒發生，枯荷睜眼，才發現眼前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哈哈哈...」

夢裡人的笑聲在黑暗中彌漫開來。

枯荷慌忙四處張望，喊道：“不、不準笑！”

「當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平日裡奇怪的夢境，都是你搞得鬼吧！”

「方才一幕，純粹是你心之所向。」

“你到底是何人？為何總出現在我夢裡？”

沉默半響，夢裡人道：「我是你。」

“你...是我？” 枯荷撓頭，道：“你是說...我分裂出了另一個意識，能在夢裡陪我說話？”

夢裡人道：「這樣理解也行。」

枯荷半信半疑，又道：“你若真是我，定知道我喜好為何。”

「你喜歡好玩有趣的事物。」

“這話倒不假。”

枯荷無可否認。

「還有風聽雨。」‘

他冷不防地補充了一句。

枯荷羞紅了臉，連忙反駁道：“誰說的？？！”

夢裡人輕聲一笑，又道：「說起好玩的東西，你不妨去夷陵瞧瞧。」

“夷陵？”

說出“夷陵”二字時，枯荷已經回到了寝室的床榻上，望着紋飾繁雜的天花闆，他努力拼湊夢境裡的片段，無奈那細節快速在腦海中消散，能憶起的不過零星半點。

過了許久，他緩緩地支起身來，迷茫地重複道：“夷陵......得去夷陵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