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東方塾一片祥和,一夜都沒鬧過鬼,府宅裡的家仆契鬼是難得的清閑,唯獨藍老夫人很是不悅。
“這麼多天過去了,那個畜生呢?怎麼還沒抓到?你們幾個,敢情是來我們府上蹭吃蹭住的?”
藍老夫人在廳堂破口大罵。
白無常道:“老奶奶,不是我們不幹活,是這東方新他壓根兒就沒來過啊,大概是小枯荷的縛鬼陣太厲害了,他便知難而退了。”
藍老夫人厲聲道:“他不來,你們就什麼也不做了?”
白無常道:“他要是不來,您家也不鬧鬼了,那為何還需除鬼呢?”
藍老夫人道:“一派胡言,他不來,你們給我出去抓!東方新這個畜生,必須給我死透了!”
白無常道:“行行行,我們今天就出去找一找。正好,再呆在這屋裡,我的屁股都要爛了。”
據聞這些天,黑白無常的客房時不時傳來男人的呻|吟,讓人遐想連篇。
他們一行人離開廳堂時,藍老夫人還在後面罵着:“找不到就别回來了!”
枯荷見白無常走路一瘸一拐的,追上去問了一句:“無常哥哥,你怎麼受傷了?”
“唉,别提了。” 白無常歎了口氣,道:“上次當着風公子的面戲弄了你,娘子連着收拾了我幾個晚上。”
枯荷道:“收拾...?”
一旁的黑無常冷冷道:“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圓房麼?還有何不滿?”
“诶?” 聽到“圓房”二字,枯荷馬上害羞了起來。
“娘子,” 白無常哭喪着臉,“我是相公,你是娘子,這正常的‘圓房’,不該是我被壓在下面,疼得哇哇叫的啊......”
黑無常道:“閉上你的嘴。”
看着他們離去後,枯荷悄悄對風聽雨道:“有時你會不會覺得...黑無常姐姐比白無常哥哥...更像男人?”
風聽雨道:“确實...”
兩人回到客房,散紅蕖迎了上來,笑嘻嘻地道:“東方新幾天沒來,東方烈終于有動作了,你們趕緊準備準備,我們跟着她,準能找到東方新。”
于是他們随着散紅蕖一路來到了鬼市,此時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剛好走進了一個名曰“黑燈閣”的地方。
散紅蕖眯眼盯着那女子,若有所思道:“那個丫鬟就是喬裝後的東方烈,看來......她的确想護着她爹。”
“黑燈閣?” 枯荷一臉好奇,道:“那是什麼地方?”
風聽雨道:“四大鬼閣之一,據說,除了經營典當生意之外,黑燈閣也是契者與契鬼結契之地。”
枯荷道:“這...在哪兒結契,還有講究?”
風聽雨笑道:“這世上有許多人,即便窮盡一生,也找不到能與之結契的亡魂,鬼市的黑燈閣,常年收留無主之魂,一來,是為其尋找合适的契者,二來,也是為凡人成為契者,除此之外,黑燈閣也會協助結契儀式,增加結契成功的機率。”
“啊...” 枯荷猛然點頭,道:“我懂了,東方烈是想與她爹結契,這樣一來,就沒人能送走東方新了!”
散紅蕖道:“正是如此,走吧,先找一個清靜的地方,方便偷聽。”
他們來到附近茶館,包下了頂樓的雅座,從那處的窗台,剛好能俯瞰到黑燈閣的前院,但再往裡一點,就隻有成片的屋瓦,什麼也看不到了。
枯荷把腦袋伸出窗台,隻聞黑燈閣一片寂靜,什麼聲音都沒有,于是他又把頭縮了回來,對散紅蕖道:“在這裡...怎麼偷聽?”
“你當自己是千裡耳?” 散紅蕖笑着,揮了揮長袖,一條細線忽然憑空而現,線的另一邊往黑燈閣方向延伸過去,看不見頭。
入住東方塾的第一天,散紅蕖便把這看不見的線附在了東方烈的身上。
枯荷“哇”了一聲以表贊歎,道:“怪不得你對東方烈的行動了如指掌!”
散紅蕖一臉神氣,對着線輕輕一點,線頭立刻分成了三股,分别附在了三人的耳朵裡。
“啊...有聲音了。” 枯荷一臉驚喜。
散紅蕖道:“這線既然附在東方烈身上,那麼不論是她說的話,還是附近的聲響,都能通過這根線聽得清清楚楚。”
風聽雨一邊沏茶,一邊歎道:“如此‘光明正大’地竊聽...實在是不妥。”
“我也覺得不太好...” 枯荷嘀咕着,合掌對着天花闆道:“東方當家,在此先說聲抱歉,我們隻是想知道黑影的線索,若是聽到了不該聽的...我們就當沒聽見。”
“噓!” 散紅蕖忽然舉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大家便不再說話了。
“客官請坐,稍候片刻。”
說話的應該是黑燈閣裡的管事,接着是門關上的聲音,屋裡很安靜,能隐約聽到東方烈的呼吸,偶爾又傳來衣服摩擦,來回踱步的聲音。這麼聽起來,東方烈似是有些坐立不安。
房門再次打開。
“客官,請問這是您要找的那位先生嗎?”
屋中靜默片刻,無人說話。
“......客官?”
東方烈道:“有勞管事了,可否讓我們單獨相處一下,若有其他需要,我會再喚你。”
管事道:“知道了,在下這便退下。”
屋内再次靜默。
“烈兒...你可是來找我的?”
說話的男人聲音渾厚,想必他便是東方新了。
“家中四處都是陣法,這幾天...我無法去探望你,隻能來此處躲着...那夜你被襲,可有受傷?”
“......”
“這次我回來...隻是想看看你過得是否安好,若是給你帶來困擾,我道歉。”
“......”
“烈兒...你為何不說話?我知道你怨我...怨我沒有好好待你娘親,是我不好。”
“怨你...?我有資格怨你?” 東方烈終于開了口,聲音哽噎,“是我...是我殺了你啊!”
聽到這裡,枯荷瞪大了雙眼,低聲驚呼道:“東方新是被他女兒殺的?”
風聽雨也是神色詫異,低聲道:“當時...東方烈不是隻有十歲,還是個孩童啊?”
散紅蕖沒說話,不耐煩地用眼神示意他們二人閉嘴。
東方烈道:“我...我不怪你,你不過是想保護母親,我在你眼中,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不僅冷落你母親多年,還把她禁足後院,那晚你目睹我們起了争執...你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