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荷嘶吼着,發狂地掙紮,可那鎖着他的鐵鍊牢固地釘在牆上,紋絲不動。
金暮朝不緊不慢地道:“你一人在地牢寂寞,我便找了他來陪你,噬主的事情,你慢慢考慮。”
“慢着...!你先放了他!”
枯荷跪在地上,一把抓住了金暮朝的衣腳,語氣裡多了一絲哀求。金暮朝厭惡地擡起腳,一腳把枯荷踹到了牆上。枯荷一聲悶哼,捂着胸口,疼得無法動彈。
金暮朝滿意地甩了甩衣拜,留下男童,揚長而去。
地牢裡恢複了安靜。
枯荷艱難地從地上爬起,對着眼前的男童招了招手。
“嘿...你叫什麼名字?”
男童坐在牆角,呆滞地望着地闆,沒有任何反應。枯荷又一連喊了好幾聲,對方仍然是一動不動,他便隻好作罷。
過了一會兒,男童開始低聲哭泣起來。枯荷往他身邊挪了過去,奈何有鐵鍊扯着雙手,他碰不到對方。
“你能...靠過來一些不?”
男童越哭越厲害,身上開始滲出了黑煙。
“你快過來!”
枯荷着急了,他不顧自己被鐵環勒紅的手,拼了命地向男童伸去。随着黑煙越滲越濃,男孩從哭泣變成了嚎哭,于是枯荷一咬牙,奮力一扯,任由鐵環在手臂上刮出了血痕,指尖終于碰到了對方的手肘。
然後,枯荷用盡一身力氣,擠出些許除怨之力,從指尖傳到男童身上。
黑煙瞬間消散,男童身子猛然一抖,似是忽然回過神來,他轉頭看了看枯荷,雙眸裡有了神。
“...我在哪裡...?”
見對方恢複了神志,枯荷松了口氣,垂下了手臂,輕聲道:“你...先過來,坐在我身邊好嗎?”
身處陌生的環境,面對陌生的人,男童顯得有些膽怯,遲遲沒有動作。
枯荷沖他笑了笑,又道:“這裡太黑了,哥哥好害怕,你坐過來,陪哥哥說說話好不好?”
這句話對他倒起了作用,男童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輕輕地握住了枯荷的手。
“以前我也怕黑...但是...習慣了就不會怕了。”
枯荷當然不是真的怕黑,他隻是想把對方哄到自己身邊來罷了。見男童竟反過來安慰自己,枯荷忽覺鼻子一酸,哽咽道:“那在哥哥慢慢習慣之前,你不要放開哥哥的手好不好?”
如此一來,怨氣發作之際,他便能随時壓制。男童點了點頭,枯荷心安了少許。
“謝謝你...哥哥有些累了...要睡一會兒...記住...你如果哪裡不舒服,馬上搖醒哥哥...”
在靈力被封的狀态下強行催動除怨之力,已經耗盡了枯荷所有的力氣,虛弱地說完這句話後,他便暈了過去。
睡了不知多久,枯荷忽覺有人緊緊地拽住了自己的手,便慢慢醒了過來,他感覺到身邊的人抖的厲害,神經一下子緊蹦了起來。
男童見枯荷睜開了眼,蒼白的嘴唇顫抖道:“對不起...弄醒哥哥了...”
“哥哥不累,” 枯荷連忙起身,“不是說好了...不舒服要叫醒哥哥的嗎?你現在感覺如何?”
男童縮緊身子,語無倫次地低聲道:“...感覺..心好痛...有的人...很痛苦,他們想離開,但是...走不了...我替他們...難受...慢慢地...想離開的...好像變成了我自己...”
“他們”,大概指的正是那些被金暮朝強行結契的亡靈。
枯荷緊緊地抱住男童,安慰道:“不要去想‘他們’了,我們說點其他好玩的事情,你...喜歡螢火蟲嗎?”
“喜歡...” 男童點了點頭。
枯荷伸出手掌,兩個的小磷火蟲從手心裡飛出。
“抱歉...哥哥現在隻有兩隻小螢火蟲...以後...我帶你去看成千上萬的螢火蟲。”
男童開心地笑了。
枯荷摸了摸對方腦袋,又道:“對了,哥哥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枯荷,你呢?”
“枯荷哥哥...我叫栖音。”
“栖音...” 枯荷溫柔地笑了笑,“真好聽的名字,你累嗎,要不要睡一會兒,睡着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栖音搖了搖頭,道:“我已經好久沒有睡覺了,閉上眼睛時,他們的哀怨聲會變得更清楚,即使睡着了,也會夢見他們。”
枯荷心疼地咬了咬牙,道:“來,你躺在哥哥身上。”
栖音乖乖地躺了下來,枯荷把手輕輕地按在對方的心髒上,竭盡全力,再次往栖音體内輸了些許除怨之力。
兩個磷火蟲飛至栖音眼前,枯荷柔聲道:“你想象一下螢火蟲滿天飛舞的情景,慢慢閉上眼睛。”
栖音閉了眼睛,呢喃道:“枯荷哥哥...你的手...讓我覺得心窩暖暖的。”
枯荷欣慰地道:“還會聽到聲音嗎?”
栖音拽着枯荷的衣角,嘴角挂了一絲笑容,道:“現在,隻聽到枯荷哥哥的聲音。”
枯荷輕聲道:“那你現在乖乖睡一覺,好不?”
栖音輕輕地呓語了一聲,便進入了夢鄉,這是他數月來睡得最踏實的一次。
枯荷虛脫地靠在冰冷地石牆上,暗自決心,無論如何,定要帶栖音活着走出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