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之日,重晚晴乘風禦劍,如期而至,她繞過重氏前院,徑直飛至後山禁地,沿着洞道一路走到了往生冢,在那等待她的,是寒眸陰鸷的重夜長。
“三天已過,” 重晚晴颔首斂衽,恭敬地道:“父親可考慮好了?”
讓重夜長意外的是,重晚晴并非隻身前來,跟在她身後的還有位體型修長的男子,他身披黑袍,面孔藏于帽檐之下。
重夜長警惕地盯着黑袍者,道:“你身後是何人?”
重晚晴道:“他為護我性命而來,父親請放心,隻要你允諾我的懇請,今日之事,絕不會有外人知曉。”
重夜長輕蔑一笑:“護你性命?”
那不屑的語氣,似在嘲諷黑袍者乃無名之輩,不堪一擊,根本保護不了自己,想到此處,重晚晴滿面愁容,她幽幽地望着父親,低聲道:“父親,我會死嗎?”
她真正想問的,是父親是否已有對自己痛下殺手的決心,但她無法直白地道出心中疑問,因為她害怕聽到答案。
重夜長哼了一聲,道:“怕死了?怕死你就乖乖回家,好好做你的少主,繼承重氏,延續仙道!”
可如今這般堕落的重氏,還有何好延續下去。
重晚晴垂下腦袋,低落地道:“父親,請解開陣法,釋放亡靈。若不然...我隻能将往生冢的秘密,昭告于天下了。”
默然半晌,重夜長道:“重晚晴,你可想好了?法陣一旦開啟,便無退路可言。”
重晚晴堅定道:“若非已想清楚,我也不會前來。”
重夜長道:“你有未想過,如何應付被釋放的亡靈?
重晚晴道:“以彼岸斬之。”
重夜長的臉色霎時陰沉下來,他低聲道:“封印此處的亡靈...怨氣之大,遠超乎想象。而你...竟妄想憑一人之力,在此超度數百怨魂?!”
“一人之力?” 重晚晴搖頭輕笑,道:“我不是還有父親嗎?”
重夜長道:“你我區區肉身,若沐浴在如此戾氣下,隻怕還未送走亡魂,我們就已瘋魔!”
重晚晴道:“父親既然為重家種下了惡,就必須承擔其果。即使瘋魔,也不過是,繼續在此...瘋狂斬殺亡魂罷了,隻要結果是我期許的,過程如何都不重要。”
重夜長厲聲道:“重晚晴...我告訴你,你會後悔的。”
遲疑片刻,重晚晴嘴硬道:“......我不會。”
重夜長嘴角抽動,不再回話,随後,他雙手甩袖,催功運勁,緩緩将靈力打入了封印法陣,隻見那石地上法陣紋路的凹槽中,滲出了粘稠的猩紅液體,亮起了詭谲的光芒。
“如你所願,封印馬上便會解開,隻不過...” 他陰森一笑,“有一件事,還未來得及告訴你。”
重晚晴道:“何事?”
重夜長道:“惡靈的法陣出口,早被移出了往生冢。”
重晚晴垂眸,咬牙道:“...是麼..”
重夜長猙獰地狂笑起來。
“你真以為我會在自家後門放出惡靈?我告訴你...傳雲壇那群邪魔外道,今天都得給我死!!!待他們全被惡鬼吞噬,便是我重門弟子登門斬妖除魔之時!馬上...世間的人便會知道...傳雲壇修習魔道,亵渎亡靈,玩火自焚,自食其果,最後...唯有我們高尚的仙家...被萬民敬仰,流傳百世!!”
重晚晴聽言,絕望地搖了搖頭,說不出一句話,而身邊的黑袍者開始冷笑起來。
“...原來...傳聞中的仙門重氏,竟是這幅嘴臉,當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重夜長笑容一滞,手指黑袍,吼道:“還有心思笑?我告訴你,今日你進了往生冢,知道了重氏的秘密,就别打算活着出去!”
黑袍者道:“重夜長,昨日你潛入傳雲壇,鬼鬼祟祟地忙活半天,真以為我不知道?”
聞言,重夜長的臉色變得煞白。
“你...你是誰?...是誰?!!”
他神色慌亂,不斷重複這個問題,可對方始終不回話,于是重夜長扭頭對重晚晴吼道:“...他到底是誰?!!你把傳雲壇的人帶到了重氏禁地?重晚晴你怎麼敢??!”
重晚晴道:“父親...這三天來,我們一直在暗中盯梢你的一舉一動,為了不打草驚蛇,你潛入傳雲壇一事,壇主并無當面阻止,隻不過,你暗中布下的轉嫁陣口已被摧毀,而往生冢是陣眼所在,眼下陣法解封,陣口缺失,此處已成了亡靈唯一的出口。”
“重晚晴——————!!!!!!”
重夜長低聲嘶吼,像猛獸一般朝她撲去,同一刹那,黑袍者忽然擡掌,對準襲來之人,猛然握緊了拳頭,于是重夜長慘叫一聲,遽然落地。
隻見他捂着心口,眼珠暴突,痛苦地在地上扭動着。
“你...你...用了...什麼邪術...”
黑袍者揭開帽檐,露出真容。
“人之靈體,由三魂七魄所成。三魂主心,七魄主身,身若衰老,魂魄四散,反之,若魂魄先亡,不管肉身有多健壯,結果也一樣是死。”
傳冥鴻漠然望着掙紮之人,慢斯條理地講着晦澀的話語。
不忍再看倒地掙紮的父親,重晚晴移開視線,輕輕扯了扯傳冥鴻的衣袍,低聲道:“壇主...你對他做了什麼...”
傳冥鴻道:“七魄乃五髒六腑的之抽象,攻擊其魄,便是攻擊肉|身,簡而明之就是...我抓住了他的心髒。”
重晚晴聽言,膽怯地咽了口口水,道:“那您...輕點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