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記得了?您曾說過,朱顔閣的紅倌,若遇上死纏爛打者,便可當即拒客,此後避而不見。”
不知何時,紫棠已經來到了面前,她擡頭望着枯荷,面帶微笑,其身後跟着的,是神情淡漠的松文,和挂在他手臂上的般若。
“我?” 枯荷一怔,指着自己,眨眼道:“我還給朱顔閣立了規矩?”
“自是當然,” 說着,紫棠四下張望了一眼,确認附近無人後,才低聲道:“朱顔閣最初的閣主,原本就是城主您。”
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從前是開青樓的,怪不得方才那段招攬客人之詞說得那般順口。枯荷難為情地撓了撓鼻子,幽幽地望了松文一眼,也不知怎麼的,忽然就尴尬了起來,片刻,他露出幹笑,半開玩笑道:“木頭,聽見沒,朱顔閣的俊男美女都是我的,以後你若有需要,盡管向我開口!”
松文默默地望着他,無言片刻後,似有不悅地撇開了頭,随即淡淡地回道:“并無需要。”
而般若是似懂非懂,呆愣地望着松文,一臉天真地問道:“需要什麼?”
她這一問,空氣當即就沉寂了下來。望着這天真無邪的姑娘,枯荷啞口無言,心有感慨,不禁想起了當年剛走出大山的自己。
夷陵鬼市,着實有些孩童不宜。
為了安置年少懵懂的般若,枯荷特意找了間偏僻的廂房,遠離了紙醉金迷的花紅酒綠處。
“木頭,看好小不點,别讓她出門亂晃。” 枯荷對松文囑咐道:“這地方什麼人都有,她沒見過世面,若是被人拐走綁去黑市裡賣,她都不一定反應得過來。”
松文沒有回應,也不點頭,隻是上下打量枯荷,見他一副準備就緒,似是有地要去的模樣,便道:“你呢?”
“我呀...” 枯荷沒個正型地笑了笑,道:“好久沒快活了,想去朱顔閣喝個花酒。”
松文聽言,沒有多想,毫不遲疑地道:“我陪你。”
“你想喝花酒?方才還說沒有需要,怎麼眨眼就改了主意?” 枯荷有些不解,這時,不遠處的般若不偏不倚地剛好飄入了視線内,于是他眼睛一亮,露出幡然醒悟的表情,壓低聲音道:“我懂了,方才你拒絕,是怕小不點生氣。”
松文凝了凝眉頭,無言以對,方才的拒絕是真,此刻的“想陪”也不假,但他并非是要去喝花酒,隻是單純地不放心枯荷一人行動罷了。某處程度而言,般若被拐的可能性,比枯荷被襲的可能性似乎還小。
松文清楚記得,之前的疏忽大意也是因為一場花酒,當時金暮朝夜裡偷襲,緻使枯荷記憶恢複,體内怨氣徹底失控。一想到此處,他更是堅定了,于是他死盯着枯荷,無聲地表達了自己的決心。
管你樂不樂意,我反正是跟定了。
見對方擺出了這般氣勢,枯荷也沒了轍,他歎了口氣,實話道:“方才我胡謅的,我沒想去喝花酒,你若是想喝,自己去便是,反正绯紅也認得你,報上我名字,姑娘随你挑...”
“你可是想去溺水閣?” 松文打斷了他。
被塊木頭猜中了心思,枯荷不由驚訝了片刻,随即,他想起自己之所以回夷陵,就是要追查青冥與魂石之事。如今既已得知青冥是溺水閣閣主,那麼前去溺水閣尋更多線索,自然是意料之中的舉動。
“嗯...”
枯荷嘟哝了一聲,不情願地承認了自己的意圖,他的确想搞清楚自己與青冥的關系,但他卻不希望松文跟着一同追查此事。曾經做過的見不得人的勾當,他一件都不想讓松文知道。
“我陪你。”
一樣的話,松文又重複了一遍。
“并非是想打聽你的過去。” 他從懷裡抽出一張符咒,遞到枯荷眼前,“桑落在逃,你一人行動,我不放心。”
望着對方遞來的符咒,枯荷愣了半晌,也沒搞懂此舉何意,便道:“這禁聲符...是我以前送你的。”
“嗯。” 松文道:“你的過去,我不聽也無妨,但是,你的人...不能離開我視線。”
雖然他十分在意青冥是誰,與過去的枯荷又是何種關系,但松文曾答應過枯荷,對方曾經的傷天害理,他願意充耳不聞,所以,松文并不執着于深究枯荷前世所為。遞出禁聲符咒之舉,是在向枯荷表明,當兩人四處打探消息時,若是不想讓自己聽到任何有關對方的過去,可以随時在他腦袋貼上這張符咒。
明白松文何意後,枯荷有些哭笑不得,說起來,給對方送符咒已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他都沒想到,這頗有年份的黃色符紙,松文竟然還帶在身上。
“留着自己用吧。”
枯荷憋着笑,把符咒推了回去,畢竟,現在使用禁聲咒,他根本不需符紙輔助。
“你硬要跟着我,我也沒辦法。”
話說的好似無可奈何,語氣卻是欣喜的,把般若交給紫棠後,兩人便一同前往了溺水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