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對面，五條悟正拿起大福遞往嘴中。

預感成真。

風間柊努力扯起笑:“這位先生，你找我什麼事？”

他顯得溫和而又不解，臉上帶着真情實意的困惑，但那勾起的笑容仿佛用尺子量過，标準又不含感情。

“不是說好中午咖啡館見，為什麼會在這遇上你?”

五條悟敏銳捕捉到風間柊話中的敷衍。不同于早日的溫和有理，這樣頹廢的他反倒是讓五條悟有些熟悉。

實際上并沒有說好吧。

果然，是那種我行我素，“老子第一，蒼天第二”的他最不願打交道的類型啊。

風間柊内心歎氣，他端起咖啡猛喝一大口，苦澀的味道入口，在心中散開。

他故作不解:“想來就來了，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五條悟笑出聲，“隻是昨天晚上的詛咒真的不是你拔除的嗎?”

他說的漫不經心，試探絲毫不加掩飾。

風間柊扯扯嘴角，再次垂眸看向手中冒着熱氣的咖啡，剛準備胡謅幾句就被五條悟打斷:

“善意提醒，我看的見哦。”

在他眼中，面前這人的術式構成一清二楚，那是與早晨遇見他絕不相同的。

五條悟繞有興趣的看向風間柊的眼鏡，具有隐藏模糊扭曲咒力的能力的咒具真稀有呢~

不知曉五條悟心中所想，風間柊隻是漫不經心嗤笑，看的見又如何。

這個世界是一個近乎壞掉的世界。

咒力，異能，妖力，靈力……

咒術師，異能者，除妖師，黑.手.黨……

各方勢力互相牽扯，達到一種薄如蟬翼的平衡。

這罪惡的源頭即為裡世界。

各方不約而同将普通人所生活的世界保護起來，構成虛假脆弱卻又美好的表世界。

不論面前這人知道什麼，看到什麼，想做什麼，風間柊都不會令他如願。

因為他是表世界的人。

抱着胡謅幾句找個機會就走的念頭，風間柊輕笑擡頭，笑卻卡在了嗓子眼裡，不上不下。

咖啡被主人“碰”的無意識的掉在桌子上，蕩起陣陣漣漪。

時間在這一刻禁锢，外界一切喧嘩截然而至，萬物靜籁，唯面前這人無比鮮活。

周圍一切皆色彩浮誇模糊，唯他色調簡易明晰。

——與衆人無聲隔開泾渭分明的線。

風間柊已經察覺不到外界了，他隻能聽到“砰砰砰 ”的越來越激烈快速的聲音。

他後知後覺到，那原來是他的心跳。

麻木僵硬許久的身軀被重新賦予活力，早已死去的心髒重新跳動。

風間柊的眼睛好似粘在了五條悟身上。

面前這人輕挑眼罩，顯露出下方被遮擋住的眼睛。

冰藍如天，神秘如海。

世間美好萬物在這雙眼前都會黯然失色，也不過塵埃。

一切美好的詞語形容這雙眼都不為過卻又令人覺得詞不達意。

沒有什麼能比得上這雙眼。

是冰天雪地沒有腳印的白雪，是浩瀚天空無垠的藍，是繁星閃爍夜中的月，是深海之中所閃爍的光。

在這雙眼下，風間柊的一切好像全被看破，猶如這世間一切沒有什麼能夠瞞住他。

他從未看見過如此特别的眼睛。

猶如第一隻古猿腳踩在結實堅硬的大地上，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人類第一次身處宇宙。

前所未有的歡喜在風間柊心中激蕩，每個細胞都在不停的叫嚣。

真是……太美了。

讓他這麼多年第一次産生動筆将它畫下的興趣。

但是不，不夠，無生機的畫比不上它的萬分之一。

風間柊眼中的瘋狂癡迷幾近化為實質，他眼都不眨一下死死望着五條悟。

“好似深海之中所望天……”

“?”

直至察覺對方的疑惑，風間柊才恍然發現自己将心裡話說了出來。

他盡力平息已經沸騰的血液，振作精神，一掃原來的頹廢，眼中迸出幾乎化為實質的興奮，他神采奕奕的緊盯着五條悟。

“這位可愛的先生，我有個戀愛想和你談，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風間柊語調上揚，任誰都能聽說他此刻的愉悅。

什麼裡世界什麼表世界什麼普通人，都通通去死吧！

原本的提線木偶“活”了過來。

五條悟被這神發展搞的一愣，轉而卻又嘴角上揚。

“五條悟。”

六眼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注視着面前這 人，然而聽到他的名字那人卻沒有任何反應——好似第一次聽到。

“這位可愛的先生，我叫風間柊。”

“我們的名字都是三個字，我們性别都為男，我們多般配啊。”

風間柊眼睛一刻不眨，甚至為了看的更清楚他将礙事的眼鏡扔到一邊，他的黑瞳中隻印出五條悟一人，興奮早已溢于言表。

“哎~說的好有道理呢~”

五條悟雙手合十，眼睛微眯:态度變了，為什麼？因為這雙眼睛?不，不是因為六眼，好似隻是單純因為……他認為這雙眼睛很美。

“但是男孩子可不能用可愛來形容喲~”

“所以你是答應我了?”

眼鏡反光遮擋出風間柊癡迷到近似瘋狂的目光。

之前有眼罩遮擋使得他看不清，而如今挑起眼罩，風間柊才驚覺面前這人有多麼令他着迷。

身體，聲音，手，臉以及那雙眼睛。

真是太美了。

他将是他最完美的傀儡。

“當然是——”

“死人啦！！！”

一道尖利刺耳的慘叫聲打斷了五條悟說下去。

緊接着幾道尖叫聲此起彼伏。

兩人轉頭一看，隻見一個穿着職業裝的女子倒地，她身邊有三個人圍在一起，其中一人正顫顫巍巍的收回手指，臉色蒼白。

金發黑皮的服務員報警後開始維持現場，店内其他人神情惶恐卻并不慌張，安安靜靜坐在座位上與身邊同伴小聲私語。

再轉過頭，風間柊已經淡定自然的端起咖啡杯，如果忽視那緊盯他的眼睛，那和一個尋常無奇的下午茶毫無區别。

一副娴熟的模樣。

五條悟:咦咦???

風間柊淡定解釋道:“這裡是米花町。”

“一個犯罪率居高不下的地方。”

“居民将報警電話打得比給家人都勤。”

“所以死人什麼的……”

不值一提。

五條悟心神意會的明白這人沒說出的話。

哇哦。

他眨眨眼，恍然大悟，看來表世界也不安全呢。

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警報聲。

風間柊補充道:“順便一提，出警速度也是一流。”

“所以不要管這些了，這位先生，我們先加個聯系方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