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節省考研複習的寶貴時間,我和康健把時間約在了中午。大家吃了飯,還得繼續各回各家,好好複習。
我瞧着牆上的鐘,本想着時間還早,但瞧見唐舜華依舊還有些神傷的表情,隻能順勢:“哎呀,的确不早了,我得趕公交去了。”然後捧着自己的傑作,點都不拖拉的離開。
關上花門,指尖還留戀在木質把手上。透過明亮的玻璃,還能看清屋内,溫柔的燈光下,她
走到五彩斑斓、争奇鬥豔的花架前,伸手揚起驕傲的花頭,仿佛在向它傾訴。
我将這一幕記錄在目,轉身,離開。腦海裡在無限放大,她的嘴角,是向上還是向下?
為了表示感謝,我特意将吃飯的地點約在了康健家的附近。沒想到,他就是本地人。但讓他推薦好吃的地方,他卻一問三不知,隻說都在家裡吃。一看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書呆子。
我将菜單退給他,他一雙銳利的眼睛躲在眼鏡後面,極其認真地在挑選,端坐肅穆,屏氣凝神,仿佛一位資深教授正在極其嚴苛地審查論文。搞得一旁的服務員都站直了腰背,化身成一名他的小學生,不敢有絲毫怠慢。
見他遲遲沒有開口,我主動向服務員看去:“我看網上有評價說你們家的糖醋小排、桂花魚和地三鮮不錯。”心中萬分感激自己,提前做了攻略,不然,照他嚴謹的架勢,怕是沒半小時,抖不出一道菜。
服務員賊機靈,立馬照着我的意思下單,還補充着:“什錦湯今日半價,您看需要嗎?”
我正準備下單時,他卻将菜單放下,推了下眼鏡看向服務員,有些嚴肅地開了口:“為什麼它今日半價?”這語氣,瞬間将我拉回答辯現場。
“我們每天都會推出一款半價産品,感謝客人們的光顧。”他不光說,還把什錦湯的樣式點出來給我們看,“我們玉盤食坊每天都是新鮮食材,所以回頭客很多。”
我依稀記得,在他家留言的食客們也大多數都這麼評價,立馬加了個什錦湯。
服務員退下後,我這才将自己親手打的風信子花束遞給他,并送上自己的感謝:“這段時間老是打擾你,不好意思。”見他有些錯愕,我立馬解釋:“這花叫風信子,表示恒心。希望你繼續堅持下去,成功上岸。”
他認真聽完,有些局促地點點頭,伸出手接過,然後嘴巴張了幾次,才蹦出兩個字:“謝謝。”
見他羞得都不好意思擡頭看我,怕他誤會我的心意,趕緊補一句:“我不是在花店上班嘛。老闆聽說我要請你吃飯,特意讓我帶一束花過來,表示謝意。免費的,屬于員工福利。”
“你老闆真好。”他仔仔細細打量着手裡的花,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邊,被冬雪覆蓋的臉頰好似化了,展露出一絲難得的春光。
談起我老闆唐舜華,我自然有更多話題:“她不光人好,長得也漂亮。和我一般大,就已經自己開花店了。好厲害。”這番贊美,我對劉萌萌也說過。卻被她罵我狗腿。可我堅決不認。因為我是摸着良心的實話實說。
“你也很厲害。”他說完,迅速瞟了我一眼,然後将略帶尴尬的目光移向别處。
這表揚,聽得我有些雲裡霧裡,但話題扯到這裡,我也不好光領情,又還回去:“你也很厲害。那些知識點,我百看不得其解,聽你一講,豁然開朗。”說完,我謹記劉萌萌的教誨,必須以茶水代酒,敬上一杯。這可是社交的必要禮節。也是她入了社會後的經驗之談:嘴巴甜點好辦事。
康健也很懂,端起茶杯與我共飲。見他一口幹了,我心裡琢磨着:穩了,後面再開口,就不用瞻前顧後。略帶苦澀的茶流經咽喉,都多了幾分清甜之味。
這頓飯,吃得我很是歡喜。揮手和他作别後,我慢慢溜達,看坐公交回店裡還是坐地鐵回家。剛走沒幾步,卻嗅到一股濃濃的桂花香。擡頭望去,不知誰家院子裡種的桂花樹醉在秋風裡,還帶落了一地金黃的細碎。
可能是最近賣花賣多了,見到花兒就挪不動腳,蹲在地上拾起一朵小小的星星,喃喃自語:“金桂,最香的桂花。”将它放在掌心,十字花型,小巧玲珑,我瞧着甚是喜歡,便不自覺地拍了照。不光拍了照,我還直接發給了唐舜華。
她秒回:不是人間種,已從月中來。
為了應和她,我又退後,拿低手機,找準角度,将這還未被踏碎的滿地金黃送給她。
她又回應我:枝頭黃金挂,星河落地香。
我抽抽鼻尖,靈機一動,拂袖一揮,起身離開。回去的路上,滿腦子都在想:唐唐這咬文嚼字,不去讀個中文系真是可惜了。那她為什麼高中就畢業了?難道是偏科嚴重?
叮鈴鈴,我推門而出,正巧捧上她擡起的眸子,躲藏不了的驚與喜。我幾個跨步,将包裡的寶貝掏出來灑落在她眼底,嘴裡是不會藏的得意洋洋:“聞聞,我将星河的味道給你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