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熙伸手覆在他的手上又推給他：“不用，我說說而已，你怎麼還當真了！”

“真不要？”齊銘遠試探性地問道。

“不要！”

“好，那我收起來了！”

已将教導主任的意思轉達給了齊銘遠，路景熙站起身，“行，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哎，你等等，”齊銘遠立刻抽出語文試卷，說道，“文言文翻譯這個我不确定對不對，你幫我看看呗？”

“你怎麼不讓她們幫你看看？”路景熙拿過試卷，問道。

“人家又幫我補課，又給我送吃的，怎麼好再麻煩人家？”齊銘遠讨好地笑笑，“不是語文大神嘛，幫幫忙，幫幫忙。”

“下列句子中哪個帶點的字與‘齊桓公好服紫，一國盡服紫’中的‘服’用法一緻？”路景熙把卷子朝齊銘遠拉了拉，“你看啊，這個‘服’在這裡是名詞作動詞，是穿的意思。A結合語境，這個詞在這裡是使動用法，使什麼什麼怎麼樣，B和A是一樣的，都是使動用法，D是通假字，所以隻能選C。”

“可是，‘服’也有吃的意思啊，它就是動詞啊？”

路景熙耐心地解釋：“你結合語境嘛，你看後邊，‘其明日，國中莫衣紫’說的就是衣服啊。”

齊銘遠點點頭，“哦，哦。”

“還有這個作文！”齊銘遠把卷子翻了個面，“‘雞蛋，從外打破是食物，從内打破是生命’，啥意思？”

“突破自我吧，”路景熙想了想，“或者，成長。這種東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自圓其說即可，别理解偏了就行。”

“還有嗎？”路景熙問道。

齊銘遠搖了搖頭，馬上又點了點頭，見路景熙站定，他問道：“你明天還來嗎？”

“大哥，我明天要上課的呀！”路景熙站起身，“有問題發短信，或者，你們班班委不是來嗎，你問她們！”

“……在此，我要為我之前的行為作出深刻的檢讨……”

望着台上演講的齊銘遠，路景熙差點笑出聲來——這麼正經的齊銘遠真的很少見。齊銘遠上周五就已經出院返回校園了，教導主任特意把他叫到辦公室，把演講稿給他，叮囑他星期一演講盡量脫稿。

齊銘遠那叫一個頭大，在家裡吃了三天的魚肝油，終于背得差不多了。他望向台下的同學，“聲情并茂”地背着他從網上抄來的檢查，突然就看到了路景熙。路景熙朝他眨眨眼，豎起大拇指。看到她的那一刻，齊銘遠突然好想笑，他趕緊低頭假裝看演講稿，将這個笑遮了過去。星期一的早晨，又是嶄新的一周，又是嶄新的一天。

下了第一節課，路景熙趴在桌子上休息，突然被同學拍了拍肩膀。那同學神情古怪，說道：“老班讓你下了第二節課去找她一下。”

第二節課下課鈴打響後，語文老師又拖了會兒堂。等老師說了“下課”後，路景熙馬不停蹄地趕往辦公樓。當她到辦公室的門口時，班主任還跟其他老師有說有笑，一看見是她，立刻繃起臉來：“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

這是路景熙太過熟悉的一句話，以她差不多二十年的求學經驗，有同學犯錯時老師都會這麼問。可路景熙确實不知道自己最近犯了什麼錯，她思忖一下，決定實話實說：“不知道。”

班主任以為她至少會說一句“對不起，我錯了”，可她沒想到路景熙會說不知道。怎麼？她犯了錯還需要别人指點嗎？

班主任有些生氣，她伸着手指了指路景熙，“你你你，你好好想想！”

“您還是直說吧，”路景熙想着自己最近的表現，“我最近表現挺好的啊！”

“你還沒錯？你還表現好？”班主任把自己的手機甩到路景熙面前，“你看看啊！你好好看看，照片中的人是不是你！”

路景熙拿起手機上下滑動，不禁睜大眼睛。這是Q中貼吧裡的一個帖子，大概意思是說，路景熙早熟早戀，拿玫瑰花去看望社會人員。路景熙點開帖子裡的圖片，是她拿着康乃馨去看望齊銘遠那天，應該是從病房門口向裡拍攝的。齊銘遠住院期間又喜歡拉着簾子，所以照片裡看不到他的正臉，而自己抱着的康乃馨也被刻意模糊掉了。

“老師，事實不是這樣的。”路景熙極其委屈，立刻向班主任解釋，“我上上周六确實買花去醫院了，但我買的是康乃馨，看望的也是隔壁班的齊銘遠，希望他早日康複的。根本就不像這個帖子說的這樣。”

“那你為什麼去醫院看他？”高一二班的班主任問，“呃，你别誤會，因為牽扯到了我們班同學，所以多句嘴。”

“上上周五下午，主任讓我通知齊銘遠寫檢查，并且讓我把稿紙給他送過去，”路景熙低着頭解釋道，“周五有晚自習，我就周六上午去看他了，想着畢竟是病人，所以就買了束花。”她想了想，“主任可以為我做證。”

“那為什麼派你去給他送稿紙啊？”

“我跟主任說過，我和他是小學同學。”路景熙想起齊銘遠被擡上救護車的第二天，教導主任問過她，和齊銘遠怎麼認識的，她當時說的就是他們是小學同學。

“哎李老師，你來一下我辦公室。”教導主任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他在跟對面辦公室的老師說話。

班主任看了路景熙一眼，高聲喊道：“主任，主任，你别走！”

“什麼事啊？”教導主任聽到呼喊，探頭進來問。班主任走到教導主任面前低聲說了幾句，教導主任點點頭，“是啊。”

班主任回頭對路景熙說：“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