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十六七八的年紀,齊銘遠突然也很委屈,他不知道路景熙怎麼了,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她了,反正每次隻要她一跟自己鬧别扭準是這種應對方式。
“你說不說,到底怎麼了!”
“我很生氣。”
路景熙平靜說出這句話時,齊銘遠是不信的。正常人生氣會怎麼着?大吵大鬧、脾氣暴躁、砸東西打人……盡全力将自己的脾氣發洩出來。路景熙生氣卻沉默至極,無聲反抗着她的不滿意。她自以為這樣不會給别人帶來影響,對于陌生人來說,這種生氣方式實在太禮貌了,但對于關心她的人而言,這簡直就是魔法攻擊:她的悲傷氛圍會以她為中心,不斷向四周擴散,浸染每一個人。
“你生她的氣,給我什麼臉色!誰惹你生氣你去找誰啊!”齊銘遠委屈地恨不得将滿腔怨氣都傾倒出來。
路景熙突然站定,齊銘遠陪她一起。她轉過身将早就失重的腦袋抵在他的肩膀上,“對不起。”那一瞬間,哪還有什麼怨氣?齊銘遠隻覺得左肩越來越沉,他好像完全承受不住她掉落的淚光。
事後,路景熙還是讓齊銘遠把“鴻門宴”的飯錢A給了那個女生。
12月的一場雪平複了很多過去,遇到的小小插曲似乎都被白雪覆蓋,不再被人提起。當白雪飄落後,路景熙提着一個袋子,坐在四季花廊裡的秋千上,心中忍不住感慨,好久沒來了。
“等很久了吧。”齊銘遠一邊朝手心哈着氣,一邊快步向她走來,“馬上下課了老師抓緊時間拖了幾分鐘的堂。”
“你們最後一節課不是自習啊?”路景熙說着,将袋子送到齊銘遠手裡。
“是自習,老師說有一道題很多同學都在問,就趁着馬上下課的幾分鐘快速講了一遍解題思路。”齊銘遠從袋子裡拿出一條疊放規整的毛線圍巾,驚喜地問道,“你織的?”
“不是!”路景熙心虛地摸着後脖頸,“就前幾天逛街,看到一家店圍巾打折,買一送一,我就給我弟買了一條,又順手拿了一條湊數。這麼醜的圍巾我們家沒人戴,就便宜你了!”
“那家店的技術就這樣啊?難怪要買一送一!”齊銘遠略帶嫌棄地拽出圍巾毛線的尾端,“都不知道處理一下的嗎?”
路景熙的臉一下紅了。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織圍巾,上一次她經曆高中生涯時對這樣的事最是不齒,覺得這是一件費力不讨好的事:像學生這樣的新手小白織出的圍巾肯定沒有商店裡賣的精美,遭人嫌棄不算,買毛線還要花錢,織圍巾還要花精力。
到了大學雖然時間充裕,但她也隻是拿着别人的半成品學着編了兩針。像這樣自己獨自完成的圍巾還是第一回。期間,她失敗了很多次,每織錯一針都得從頭再來,所以,雖然從十一月上旬就開始織這條圍巾,但她直到十二月中旬才織好。
她一把搶過圍巾,笨拙地将毛線尾端一點點隐藏起來,“你不要我就賣給慕慕,讓她送給韓梓酥!”
“我沒說不要!”齊銘遠奪過圍巾,飛快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路景熙又一次露出奸商的神情,“嘿嘿,圍巾二十,支持任何支付方式。”
齊銘遠說:“你不是說買一送一我這是送的那條嗎?”
路景熙不服氣地說:“喂,那你怎麼着也得支付一下毛線的費用?”
看着路景熙光秃秃的脖子,齊銘遠摘下圍巾圍在她的脖子上。路景熙剛在心裡誇了一句“算你良心未泯”,就聽見齊銘遠說道:“現在到聖誕節還剩不到十天,我先借你戴十天,聖誕節時你再還給我,咱們就算扯平!”
路景熙被這番話驚呆了,張着嘴半天沒緩過神。她拾起掉在地上的下巴,“你還真是個商業奇才!”
“過獎過獎,彼此彼此。”
路景熙哼哼兩聲,雙手抱拳前後晃了兩下,“承讓承讓了哈!”
回到班裡,秦慕對着掌心哈了口氣,搓起手來,“天真冷,你剛剛冒着這麼大的雪就是為了給他送條圍巾?幹嘛不直接去他們班給他,還非得跑到四季花廊那麼遠的地方。”
走到他們班門前,在大庭廣衆之下,把圍巾送給他?路景熙覺得自己做不來這樣的事。
聖誕節啊……
“圍巾沒送出去啊,要不你聖誕節再送吧!”秦慕從袋子裡拿出圍巾,啧啧道,“顔色倒是很好看,白色也百搭,就是這手藝……難怪他沒收!”
路景熙沉默地收起圍巾,望向窗外飛舞的雪花,心中多了一種别樣的情緒,她偷笑着,将這件美好的事深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