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正是要取錢不予性命,張齊被這須臾間發生的變動驚呆了,忙喚:“大人!”
早在那聲叫嚣響起的瞬間,賀千尋便即刻以心念催動靈劍,隻聽得一聲嗡鳴,靈劍朝錢不予胸口護去。
劍速迅疾,眼看着利爪就要剜進錢不予胸膛,“铛”的一聲,劍身同那利爪指尖碰撞,爆發出一聲铮铮之響。
在相撞的一刹那,白光大閃,旁邊的張齊下意識緊閉雙眼,以手抱頭蹲了下去。
程狸站在十步開外,方才發生的所有景象都看得一清二楚,那前來攻擊的身軀被劍勢瞬間重重彈開,打得火花帶閃電。
噼裡啪啦中夾雜着“哇啊”一聲慘叫。
碩大身軀回旋一般在地面上方翻了無數轉,滾落在地面後劃拉出一道長長的印記,濺得一路塵土飛揚。
這番場景,看得程狸心裡“咯噔”,後背霎時沁出一層冷汗。
這還僅僅隻是劍出鞘……假使他受神荼監天官大人這麼一擊,他可不認為到時候自己能爬得起來。
而鳳鳴鎮圍觀的鎮民早就被今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驚駭事吓得慌了陣腳,眼見着又冒出一位妖邪,誰也不想無端端被波及傷了性命,頃刻間看熱鬧者、送行者都急忙連滾帶爬,來不及發出一聲尖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偌大的街道便隻剩下了張齊,管家錢不予,以及辦案的那幾位,和——
那道身影終于停止了滑行,卻依舊在簌簌塵煙中滾來滾去滾來滾去。
“啊,疼疼,好疼,好疼。”
它嗷嗷叫喚着,身體像被針戳破的氣囊一樣癟了下去。
塵煙散去之後,衆人才瞧清楚,甚麼碩大的身形,先前不過是虛張聲勢,此刻它驟然被打回原形,趴伏在地上,顯得狼狽又滑稽。
不過是一隻黃鼠狼。
程狸仔細地瞧着黃鼠狼的樣子,黃褐色的毛發,圓滾的身軀,半眯半睜的豆豆眼,一切都與他和賀千尋在遊仙空境中所見的那隻黃鼠狼一樣。
他試探着開口叫道:“......小黃?”
那小而肥的身軀登時一震,掙紮擡頭,看了程狸半晌,斜眼道:“你誰?”
“還真是。”程狸挑了挑眉。
他摸了摸鼻尖,心中暗忖,想必是黃鼠狼先前看見程狸與賀千尋與錢不予還有幾丈距離,便早早藏匿在人群中的某處渾水摸魚,想打個猝不及防。
原因無他,錢不予知道太多秘密,決不能留他性命!
眼見就要得手,它根本沒料到賀千尋那一柄劍會突然閃現出來,橫在它與錢不予之間。
程狸手指沖天陽一鈎,把他召喚了過來。
“去!”他拍天陽的肩,發号施令,“立功的機會到了!把它抓過來再一頓拷問,你這次的任務就算完成大半!”
“好!”天陽得令,一邊向黃鼠狼走去,一邊激動地蒼蠅搓手。
感謝蒼天垂愛,試煉終于可以過了!!
天陽走上前,黃鼠狼正趴在他的腳下,一絲一毫也不再動彈,任誰橫看豎看,都會覺得它是一副殘血狀态。
天陽伸手抓住它尾巴,向上拎起,挺直腰杆同它相對視,道:“現在你逃無可逃,你隻有一條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黃鼠狼雙眼微眯,嘴角攀上了一絲邪笑,陰恻恻道:“小子,沒人告訴過你麼,千萬不要碰黃鼠狼的尾巴。”
天陽道:“為什麼?”
黃鼠狼笑容更加燦爛:“因為......”
陡然間,天陽感覺手中尾巴一緊,随之黃鼠狼身軀猛地抖動了一下,下一瞬,一股詭異濃烈,帶着幽綠的惡臭味道襲來,并随着空氣的流動迅速彌漫開。
臭氣很快就順到了程狸那邊。
“嘔——”程狸第一次因為嗅覺靈敏吃這麼大虧!它胃裡一陣翻湧,蹒跚兩步,立刻扶牆開始吐了起來,眼睛一陣刺痛火辣,被熏到睜都睜不開。
好、好下三濫的招數!
賀千尋一貫波瀾不驚的臉上也仿佛出現了一絲裂縫,眉頭緊蹙;柳在為雖然戴着面具,可那面具想來也無防毒的作用,此刻正以袖掩鼻,艱難呼吸。
“砰!”倒地聲起。
“哈哈哈,滾犢子吧你們!”
那臭氣簡直可以用歹毒至極來形容,硬生生将所有人傷得反應慢了半拍,等回過神來,黃鼠狼早已溜之大吉。
不過此刻衆人也已無暇顧及逃之夭夭的黃鼠狼,因為天陽看起來好像很需要緊急救治。
程狸最先發現他,道:“賀大人!天陽暈倒了!”
天陽仰面朝天,臉色半青半紫,雙目失神,方才它離黃鼠狼最近,自然首當其沖,受毒氣的荼害最深。
程狸把手伸進天陽胸口左掏右掏,抓出一把不知道是什麼功效的藥丸,胡亂的全都塞他嘴裡。
賀千尋向他投來疑惑的目光。
程狸道:“反正吃不死,總有一顆能解毒。”
......
衆人齊齊盯了一會兒,半晌後,柳在為開口:“醒了。”
天陽醒是醒了,就是不知為何,鼻間淌下兩道赤條條的血痕,解凍的河流一般嘩啦啦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