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睿之:“你剛剛不是說,在院兒裡都怕我走丢,去茅房怕我掉茅坑嘛。”
滄逸景:“你才來不熟。”
“可我也不會幹農活,。”鐘睿之問,“我明天就要去幹活了嗎?”
“嗯。”滄逸景道,“四月要種大豆、花生,要搶着賺工分,年底才有分紅,秋天才有豆油和花生糖吃。”
“花生糖啊。”小少爺喜歡的,“累嗎?”
“我習慣了。”農忙時肯定是累的。
滄麥豐是個能幹的生産隊隊長,廣陽鎮土壤肥沃,滄麥豐肯花心思,這幾年擴充的農作物品種豐富,他在鎮上當總隊長,全鎮的人都不餓肚子。
六月冬小麥收完,趕種玉米。四月、六月種花生大豆。山上也種上了蘋果樹和桃樹,空地搭葡萄架種葡萄。
他還給各家都争取了自留地種菜,五月份之後菜地裡的瓜蔬逐漸成熟,夏天還是很好過的。
收的多代表種的多,種的多代表幹的多。除了地裡的,還有牲口家禽。泉莊就有養豬場,魚塘,隊裡還養了不少牛羊。
所以整個廣陽鎮的生産隊勞動任務都很繁重。剛來的知青沒幾個受得了的,有些人甚至會看知青們的笑話,滄逸景原來就是一個。
可小少爺,他想護着,不許别人笑話,也不能讓他傷着,累着。
他想是因為小少爺會說英文,他私心裡要留着教他說英文,讀英文小說給他聽。
于是滄逸景道:“城裡的知青都不太會幹農活的,你跟着我,我會幫你。”
“真的?”鐘睿之太感動了:“景哥,你就是我親哥!”
滄逸景笑:“這麼容易就認親哥,你怎麼不認我當大爺。”
“那輩分就亂了。”鐘睿之毫不介意的跟他玩笑,“你要是願意,我也能偷偷叫你大爺。”
“怪不得要叫你來插隊學習呢,有奶就是娘,對你好就能當你大爺,徹頭徹尾的享樂主義作風。”
鐘睿之也伸手去摸他,戳到了他的臉頰。
“做什麼?”
鐘睿之:“我也幫你揉揉下巴,還疼嗎?”
他順着那下颌的拐角,摸到了滄逸景的下巴,皮膚是光滑的,但有細小的紮手的青胡渣。漆黑的深夜,第一次相遇的夜晚,鐘睿之軟軟的指尖在他下巴上左右滑動。
這正常嗎?
滄逸景想,男人之間,會這樣嗎?就當是會吧…
還是他主動去揉小少爺腦袋的。
可為什麼這麼的…奇怪?
他的心,他的腦袋都随着那下巴上指尖的觸感,逐漸發熱。
滄逸景把下颌縮進了被子裡:“好了,不疼了。”也把自己的手,從小少爺腦門上挪開,“睡吧。”
鐘睿之那頭傳來的聲音軟綿綿的,有帶着睡意的鼻音:“嗯,景哥晚安。”
滄逸景品味着「晚安」兩字,鄉下可沒人會和他說晚安。
但現在有了。
淩晨四點半滄逸景起床時,鐘睿之還沒醒,他是被五點鐘的大喇叭吵醒的。
那喇叭裡放着《東方紅》
鐘睿之雙眼呆滞的看着陌生的房間,以及那個站在他床頭整裝待發精神奕奕叫他起床,昨天才認識的農民兄弟——滄逸景。
他說:“起了。”
鐘睿之茫然:“幾…幾點了?”
“五點零三。”
鐘睿之痛苦哼唧着鑽回了被窩裡:“親娘啊,我從沒起過這麼早!”
滄逸景湊到他耳邊:“乖兒子,以後每天都得五點起。”
要這麼早起,還被滄逸景嘴上占了便宜,鐘睿之腦袋頂出被窩,給了滄逸景一個白眼,但他太困了,白眼沒翻完就又閉上了眼睛。
滄逸景:“再不起耽誤我出工,我可掀被子了啊。”
“這麼早,要幹什麼啊?”
滄逸景:“天亮了,去翻地種大豆,不然太陽起高了,就曬了。”
鐘睿之從被窩裡伸出手,滄逸景坐在炕沿上拉他坐起來。
小少爺迷迷糊糊的就往他身上一倒:“哎呀,讓我清醒一分鐘回魂兒。”
“魂兒呢?”滄逸景笑盈盈的問。
小少爺歎氣:“還在跟周公下棋。”
“城裡人就是文雅啊。”
鐘睿之還算是講信用,從周公的棋盤上收回魂,就起床換衣服了。
滄逸景交代道:“去水井邊洗漱,髒水别潑井裡,洗完來竈屋吃早飯,五點半前出發。”
鐘睿之看了看他:“這是種地還是軍事化管理啊?”
“現在離五點半還有二十分鐘。”滄逸景拍着手催促:“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