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鴻嘉笑說聽着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滄逸景挽起袖子,進廚房,說要給鐘睿之做幾個菜。
“他昨晚就打電話吩咐我買菜了,上午還讓人送了新鮮的魚和螃蟹來。廚房裡堆得都快沒地方下腳了,給我家保姆阿姨愁的,說這麼多,不如找個大廚來做了。”鐘鴻嘉拍了拍滄逸景的肩膀,“去吧,大廚,展現你的廚藝。”
滄逸景道:“是才學的廣東菜。”
他挽起的袖口下是精壯線條流暢的小臂,和那雙掌心厚實,骨節分明,指節修長的手。
這麼長時間沒見,單隻看着那雙手,都足以當鐘睿之想入非非,臉紅心跳。
于是他不自覺的愣着神偷看他,看那手,那腿,背影,還有腰身。
以至于和鐘鴻嘉聊天時,也是心不在焉的。
鐘鴻嘉問:“你餓了?”
他才回過神:“啊?”
“讀書讀傻了?今天這麼不靈光。”鐘鴻嘉笑說,“總盯着廚房那邊,饞貓。”
鐘睿之想說:有嗎?
但既然都被發現了,隻能說:“嗯,挺香的…”
滄逸景是背着身的,别墅的大廳和廚房距離還挺遠的,抽油煙機的聲音很大,他聽不見。
鐘睿之便問大哥:“你怎麼從來都沒跟我提過這件事。”
“什麼事?”
鐘睿之道:“景哥跟你很熟…也在廣州的事。”
“你也沒問過啊。”鐘鴻嘉一副你還不了解我的模樣。
鐘睿之道:“自立門戶…是做什麼?把你的公司并下來,也做運輸?”
鐘鴻嘉的公司涉獵範圍很廣,也做漁業,但大部分的船是在做運輸,再加上開放後,利用鐘家的勢力,幾乎是壟斷了整個廣州的海運。
鐘鴻嘉笑道:“老實說,我也并不是特别清楚他具體在做什麼,似乎并沒有實業…這段時間,和爸爸在深圳做電子廠。”
“爸爸?”鐘睿之也有打算去見鐘拙筠的。
鐘鴻嘉道:“他改了名字,爺爺不讓他說自己是鐘家人,也不讓我幫他。”
也正是因為鐘拙筠來了廣東,所以鐘老爺子催鐘鴻嘉出國。
鐘睿之問:“那…他不知道?”
鐘鴻嘉點頭:“我沒說,他倆之前好像鬧得挺僵的,不過…商場利益為先,估計是達成共識,又一起賺錢了。不如,你這回去跟爸爸說一聲,省的以後又鬧得不愉快,劍拔弩張的。”
鐘睿之本來就心虛,哪敢說啊,但表面上是應了聲:“哦,那電子廠是他和爸爸合夥開的?”
這個要問問清楚,如果他倆關系非常好,那就必須得跟鐘拙筠說,自己下鄉時住在滄逸景家,不然他倆聊着聊着,是有可能露餡兒的。
雖然鐘拙筠自尊心強到,在達成目的前絕不可能承認自己是鐘家人,但和朋友聊天,提起自己有個在上海讀書的兒子,還是很有可能的。
可二人若是關系不好,那就不需要說了。
不然以分别前滄逸景的态度,和這兩年堅持不懈給他打電話的勁頭,萬一真的跑去鐘拙筠面前,把他們的事情抖出去,那就難辦了。
鐘鴻嘉道:“不是,如果是不就有實業了。怎麼說呢,逸景現在做的事,和國外的職業經理人差不多,手下管理着很多産業,但都不是他自己的。”
“你的公司呢?”
鐘鴻嘉道:“法人名字不是他。”
這很奇怪,鐘鴻嘉看出了鐘睿之的疑惑,便道:“他手上還管理着一家不小的私募基金,這樣的人,經手的錢數額巨大,可能他覺得,名下沒有産業,才最安全吧。”
“什麼?私募基金?”什麼兩字聲音有些大,但後頭四字又壓低了聲音,怕被滄逸景聽去,“爸爸說,現在廣東勢頭很好,做什麼都能賺錢,腳踏實地的幹實業不好嗎?為什麼要去…做風投?”
“私募和風投還是不一樣的,不過…應該是都有涉獵。如果不是,不可能短短一年多,就能買下我的公司。”鐘鴻嘉解釋道,“風投是起初集資的方式,而私募,是他為積攢的人脈、資金提供的避風港。在南方的監管完善之前,他的私募基金,會吸納整個廣東民間的流動資金,甚至可能輻射至整個南方,包括浙江、上海。”
這說的很明顯了,雖然法人不是他,但背後出資的,肯定是他。
“你這位小兄弟,從到廣東第一天開始,就展現出了對金錢毫不掩飾的渴望,喜歡錢,能賺錢,對金錢的敏銳度極高,天生是吃這碗飯的。”鐘鴻嘉接着道,“華僑裡,在浩劫之前,甚至有些是建國前就把大量資金轉移到了國外,現在那批人,想來國内投資,正拿着錢張望,等待時機。還有就是民間投資者,這些錢,都需要一個有能力的人,把他們集在一起,用在廣東,按現在的勢頭,很有可能就是在深圳。”
“他剛來時,寶安縣還隻是個漁村。深圳的勢頭,十年内就會是不一樣的一番新天地。”鐘鴻嘉給鐘睿之剝了一顆荔枝,“其實如果不是爺爺要求,我肯定也不想走。不過在美國賺了錢,等過幾年再來國内投資,也不差。”
鐘睿之不懂投資:“做這種事,豈不是要擔很大的風險?”
“短期内高回報的事,肯定伴随着高風險。”鐘鴻嘉還是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不過逸景現在做的事,是大勢所趨,現在開放的勢頭,就是集合整個南方的技術、金錢、人才去發展深圳,再用深圳這塊牌子,去吸引外資。你說,一個縣哪來的那麼多錢…”
鐘鴻嘉買了個關子,在鐘睿之疑惑的表情中淡淡一笑:“深圳需要向逸景這樣的人,或者說是現在的國内經濟,必須要有這樣的人。”
他沒說一個,滄逸景隻是代表着這樣的一個群體,但目前他是做的最大的一個,且有并購其餘小企業的勢頭。
“做攢錢的事?”鐘睿之問。
“準确的來說,是資産的轉化,把實産,通過他的手,轉變成股份這種虛拟的數字,再膨脹增值,等虛再轉成實的那一天。”鐘鴻嘉道,“就不止是他一個的成功,深圳也成功了。”
他話沒說完:如果滄逸景失敗了,會有别人接替他成功,因為深圳的成功會是必然的。
經濟、人才、科技,都是政治的籌碼。
當權者或許可以在可控範圍内放任,但絕不會容忍失敗。
于是在鐘睿之耳中聽來,滄逸景做的這件事,似乎風險并不是很大,而且是有政策扶持的。
所以他沒有多想。
食材阿姨都預先處理過,滄逸景料理起來很快。
椰子雞的香氣是最先傳來的。
“好香啊。”
“深圳特色,用椰子水炖嫩雞。”鐘鴻嘉知道他養了一隻公雞當寵物,“你吃雞嗎?”
鐘睿之道:“吃啊,隻是沃沃不可以吃。”
他說完,站起來,想去廚房讨湯喝:“我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