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林清月一直在思考,等到了府門口,下了馬,才疑問:“所以你硬要我來看病,是覺得他有問題?”
“今天有人跟蹤我的事,與他有關嗎?”
顧尋風沒有否認,問她:“林姑娘發現了什麼?”
兩人往府裡走去。
林清月腳步緩慢,思索着開口:“楚才這人雖然看上去溫和無害,可僅僅是知道我與他一樣家在蘇周城,便對我表現得如此友好,我覺得實在奇怪,再者……”
她看向顧尋風。
“你偏要我此時去看病,這事着實是太離譜了,就算你傻,也不能傻到這種地步吧?大晚上看病這種事是人能想出來的事嗎?”
“……”
顧尋風懷疑她借機會在罵自己,但沒證據。
饒是腦子再轉不動,他也能想到,若真說他隻是想快點去楚才那看看情況而已,林姑娘指不定要怎麼罵他。
所以他說:“嗯,是,我早就計劃好了,目的就是為了看看他那究竟是怎麼回事,若真與那個跟蹤你的人有關,我們這會回去軍營也很危險,我不能冒險。”
說得有理有據。
林清月信了。
她想,顧尋風知道的似乎很多,她必須多套套話,于是一路跟着到了房門都不走,美其名曰:害怕。
“沒有人跟蹤。”
“我就在你這待一晚上,我打地鋪!”
“……不能這樣,林姑娘。”
“我知道……”林清月仗着身材瘦小,不顧他擋着,擠進房門,“男未婚女未嫁,這樣影響不好。”
顧尋風剛要說知道還這樣做,下一秒就聽見林姑娘說:“但在我們那個世界,可沒有這種大道理。”
顧尋風:“……以後我會監督你喝藥的。”
然後,就把給他們帶路來客房的小厮關在了門外,小厮啧嘴兩聲,離去禀報了,過了不久,有丫鬟送來一床被褥。
見顧尋風默認,林清月自是毫無古人那些禮義廉恥,吭哧吭哧的就開始鋪被子。
哪想都鋪完了,顧尋風來一句:“我睡地上吧。”
林清月當即怒了:“你要搶我的勞動成果?你這是不勞而獲知不知道!”
“……?”誰能告訴他,他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林姑娘又生氣了?
緩了緩,顧尋風讷讷開口:“藥師說讓你别動怒,我不睡你的地就好了,你别生氣。”
林清月懶得與他計較,開開心心睡上了自己的勞動成果。
顧尋風熄了燈,睡在床上。
他沒有問對方為什麼不脫衣裳,因為他也不敢。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他是跟家裡人決裂,又不是被誅九族,實際上他出了家門後的動向,家裡人都了如指掌的。
要真脫了衣裳,他跳進黃河都說不清,家裡人那性子,定是要直接讓他成婚了。
顧尋風想,不可能,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與被家裡人看上的人成婚。
這輩子都不可能!
這麼想着,顧尋風睡着了。
林清月倒是什麼都沒想,她本就不在意這些,也知道自己隊裡人的脾性,就算知道也不會腦補什麼有的沒的,畢竟讓她跟将軍打好關系這件事都是他們提出來的呢。
要跟顧尋風睡一屋,一是因為套近乎,二是她也的确有些害怕。
先是在軍營差點被燒死,後又是被人跟蹤。
怎麼,她的命這麼值錢?
總之,她沒有任何歪心思,隻是為了抱大腿。
于是乎這一覺,林清月睡得格外香甜。
以至于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最後她是被顧尋風練劍的聲音吵醒的。
縣令給顧尋風安排的院子是獨一間,還有個單獨的小院子,一看就是上乘。
不愧是有關系的人。
而此時此刻,顧尋風就在那小院子裡練劍。
林清月伸個懶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入了神,少年的身姿挺拔,一招一式铿锵有力,又或許是紅色太惹眼,林清月都挪不開眼。
直到熾熱的陽光照到了她腦袋上,方才回神過來,朝顧尋風喊:“我們去找縣令确認一下開店流程,然後趕快回營吧!”
她還記着要“回禮”的事呢。
也不知道敵軍與軍營之間事态怎麼樣了。
顧尋風手腕一轉把劍收回去,點點頭:“那走吧。”
這事兒處理起來很快,畢竟有顧尋風在。
他們自然選了最繁華的街開店,而他們隻需要偶爾來看看店面裝修就行了。
至少,在過年前,這店是可以裝修完成的。
這是縣令答應的。
而現在距離過年,大概還有三個月。
“三個月,你說這仗打得起來嗎?”回去路上,林清月與顧尋風并排騎着馬。
聽了這個問題,顧尋風覺得有些好笑,反問:“你見過這麼點時間就能打起來的仗?”
“哦。”林清月嘟哝,“我怎麼知道嘛……”
顧尋風看了她幾眼,似乎想說什麼。林清月看出來了,故意不點明,隻是有一搭沒一搭與他聊着天,就是不說出來他似乎有事要說。
直到他們都到了軍營門口,她下了馬,身後,顧尋風忽然喊她:“林姑娘。”
林清月回頭:“怎麼?”
顧尋風手中是一個布包,林清月一直以為這是他的包袱,但現在,顧尋風卻将這“包袱”遞給了她。
還沒問出這是什麼,顧尋風率先道:“今晨與縣令出門逛了逛,想着姑娘身上衣裳不多,路上又恰巧看見,便買下了。”
末了,還要補充。
“送給姑娘。”
一旁,湛亦過來攬住林清月的肩膀,羨慕道:“真好啊,我們都沒有。”
小隊裡的人開玩笑似的也附和。
顧尋風卻是正經,思索道:“各位的生活用品,我會派人慢慢添置,這些事倒是我疏忽了。”
一番好意,大家自然都沒有拒絕。
瞧着這群人離去的背影,顧尋風眉頭緊鎖,他在想——
究竟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
好像與錢有關……
不記得了。
完全不記得了。
可他覺得很重要,一日沒想起來,便是心緒不甯的。
于是這夜想着這件事睡着。
他又做了噩夢。
他夢見蘇周城,看見楚才奔逃,回到家中,但那裡血色漫天,楚才誰也救不了,隻能抱着親人的屍體嚎啕大哭。
接着,他拿起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