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尋風。”
林清月用口型喊了他的名字。
顧尋風微微點頭走到床邊坐下,和她隔得近了,才敢說話,說話聲音很小:“你有沒有事?”
林清月沒有說話,黑暗中,那雙明亮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
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那一掌沒用力,我沒想到你會崴到……”
“你怎麼還不走?”林清月打斷了他的話語問。
顧尋風愣怔。
片刻後,他道:“你生氣了。”
林清月沒客氣,回他:“對。”
“……”
顧尋風頓時不知道再說什麼,他眼神躲了躲,轉身想去抓他的腳腕看看,林清月把腳往裡一收沒讓他抓住,而後是命令般的語氣:“閉眼。”
“什……”
“閉、眼。”
林清月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顧尋風心中莫名一顫,沒敢再反抗,乖乖閉上雙眼。
窸窸窣窣一陣後,他感覺到一雙手繞過自己腰身,摸到了自己的腰封,要去解開,下意識擡手去制止。
“也不許動。”林清月惡狠狠命令他,“閉眼,噤聲,不許動。”
顧尋風慢吞吞放下了手,任由她動作。
林清月從百寶袋掏了藥出來,把他腰封一解,上半身衣服被扒開來,便能看見腰腹上那傷口極為明顯,還在流着血,她咬着下唇,給他抹了止血的藥物,又掏出另外的藥往上抹。
“你一時半會也回不去,你想過傷如何處理沒?就這樣貿然行事……”
顧尋風閉嘴未敢言語。
剛剛她叫他别說話。
藥抹在上面是疼的,但他能忍,什麼傷都受過了,身體上的或者心理上的,他什麼都受過了,沒什麼不能忍的。
冰涼的藥物在傷口上敷好了,林清月下意識彎腰過去吹了一口。
顧尋風身子一抖,猛的睜眼抓住她胳膊,把她往後推,然後就想把衣袍攏起。
林清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制止住他的動作拿過繃帶,繃帶在他眼前晃了晃。她沒說話,但顧尋風懂了,撇過臉,拉着衣服的手也放開了。
林清月低頭去給他纏繃帶,手臂環着他的腰身繞了一圈。
她忽而開口:“這些事情都是你計劃好的吧。”
溫熱的氣息灑在肌膚上,顧尋風身體都是僵的,嘴張了張,但還沒說出話,給他纏繃帶的林清月繼續說:“讓李馳故意露出破綻,故意投誠,包括把我的百寶袋給齊鋒眠,引我去與他們接觸……”
“不是。”顧尋風打斷了她的話。
林清月低垂着眉睫,認認真真給他纏好繃帶,打好結,“……我相信你的,顧尋風,你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不許騙我,一個字都不許,不然你什麼東西都别想得到。”
空氣靜谧了一瞬,顧尋風深深呼出口氣,都忘記了攏回衣裳,忙着解釋。
“李馳投誠,是我對他下的命令,可抓你來,不是我讓他做的,我沒想到他竟有這樣的心思。後來,我讓楚才來,你猜對了,百寶袋是我給的,也是我吩咐他那樣做……”
“也是你吩咐他,将一切都瞞着我。”林清月擡眸看着他,眸色冰冷。
顧尋風張嘴,還未出聲,又被林清月打斷:“可是你怎麼能這麼狠,我好疼啊,顧尋風。”
“你呢,那一刀紮下去,大半刀身都沒入進去,你感覺不到痛嗎?”
怎麼能對自己這麼狠,做做樣子就行了啊。
顧尋風擡手,手指輕輕放在了被他打過的地方,聲音竟比往日要柔和許多,不再跟個木頭一樣:“對不起,你還疼嗎?”
“……”林清月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沒有好氣地挪開他的手,“早就不疼了。”
之後誰都沒再說話,外頭燈火明亮,把帳篷内都照亮了些,林清月都能看見面前若隐若現的……
她眼神一頓,擡手将他衣裳攏好,擡眸,望見他失落的眼神。
“那你還……相信我嗎?”他問。
林清月歎氣:“剛剛說了的,我相信你。”
帳外,他們的聲音明晰,隐隐約約還能聽見齊鋒眠氣急敗壞的罵聲。林清月卻覺得此刻靜得都能聽見心髒跳動的聲音。
突然,顧尋風傾身将她抱住。
林清月擡手搭在他手臂上,下意識想推開,但最後隻是捏了捏,沒推。
她想到了什麼,眼神撇着對方臉色,問:“最近,又在做噩夢?”
隐約感覺到肩上那顆腦袋點了點。
“……我夢見這場仗打起來了。”顧尋風的聲音輕輕落在耳邊,“夢見我死了。”
“你瞎夢什麼——!”林清月不敢聲音太大,壓着聲音,音色兇惡,“這都是假的,不許當真知不知道,你聽過一句話嗎,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
林清月推開他,雙手往上挪,捧住他的臉,認認真真說:“這場仗打起來是無可避免的事,但我們都會好好的,是我們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知道嗎?”
顧尋風垂眸,靜靜望着她。
“……你聽見沒有?”林清月捏了捏他的臉。
顧尋風笑了下:“我當然知道。”
他擡手,手心小心翼翼覆在她手背上,頭微微偏了偏,把臉更貼近她手心,聲音輕和:“我也相信你。”
賬内光亮忽明忽滅,顧尋風的衣裳還有些松垮,剛剛彎身抱了她一下,便再次敞開了些,脖子下的鎖骨延伸向肩頭,泛着若隐若現的光芒。
林清月覺得自己有病,瞥了一眼過去,竟還吞了口口水。
“……那、那将軍……”
顧尋風歪歪腦袋,眨眼問:“怎麼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