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逃跑的事情後,孟放歌把她看得更嚴了,除了出恭,基本都不許出房門,甚至都不允許她與另外二人在一塊交談。
當然,這對林清月來說并不管用,隻是從面對面交談變成腦電波聯系了而已。
‘——什麼?!顧焦焦要逃跑?’
仲長湫:‘對。’
仲長湫的聲音無比平靜:‘現在,我被顧焦焦捆着,和她一起站在被你炸的那堵牆前面。’
林清月:‘……那牆沒修好,不是應該有人守着嗎?’
仲長湫沉默了一陣,言簡意赅道:‘獅子。’
‘……’
顧焦焦才是天選之女吧,這獅子還會救主?
許是猜到了林清月會疑惑,仲長湫生無可戀解釋說:‘她在神山解剖野獸,這頭獅子膽小,害怕,所以屈服了。’
‘……行。’
林清月想象不出來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可怕,也想象不出來當時的場景。
她斜倚在窗邊,把窗戶打開了一些向外看,手中捏着一把團扇輕輕搖晃。
‘沒事,能逃出去就逃出去吧,不用擔心我,就算沒逃成功,我在這裡給你們兜底。焦焦年紀小,也是小孩子心性,你成年人,就讓着點她,如果看到你哥了記得把她拉住,你們一起待着更安全。’
仲長湫不滿:‘她就比我小三歲,我也才十九啊!’
‘哎呀你就讓着點,又不會掉塊肉……’
‘她路上不高興了,把我解刨了,隊長你就開心了。’
林清月樂了,開玩笑說:‘那焦焦可真棒,能有這種膽量,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隊長——!’
……
顧焦焦和仲長湫二人,還真給他們逃出去了。
轉眼已是第六日,顧尋風受了傷,大概率是沒辦法逃出守衛森嚴的皇宮,而齊鋒眠現在,估摸着已經在全城搜捕了。
而搜捕的對象,此時正在他表姐家中喝茶。
她是不可能自己走的,薊城就那麼大,全城搜捕下來,她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躲,這裡,就是最安全的。
她是故意暴露身份。
也是在賭。
賭孟放歌不會殺她。
焦焦雖然性情乖張,行事狠毒,但到底也隻是個十六歲的孩子,不便與她說這麼複雜的事情,隻怕還會刨根問底,況且,孟放歌在這放了那麼多暗衛,誰知道隔牆有沒有耳朵聽着?她自然不會如實告訴顧焦焦。
這事兒,是林清月聽到顧尋風計劃的那一刻,就想好了的。
顧尋風他們要進宮中,必定兇多吉少。
如果顧尋風沒逃出來,在将軍府,她有所庇佑,不至于東奔西逃。
反之,如果顧尋風逃出來了,自然也能多方打聽,知道他們在哪。
而如今顧焦焦又成功逃走,林清月覺着,多半也是孟放歌故意放的,讓顧尋風得知消息好露出破綻,至少,她在将軍府有用,人身安全有保障。
隻看接下來,顧尋風他要怎麼選了。
林清月所居的院落裡有一個小園子,種了許多花花草草,春日初至,陽光溫煦,她此時無甚可做,算是穿越以來真正意義上的閑了下來,便就愛往這園子裡跑。
别的不說,這裡陽光挺好花草也長得好,林清月在裡面兜兜轉轉,有時還能看見一些可做藥材的,撿起來把玩研究。
撿了草藥,便在樹根上鋪一層布,坐在上頭,一襲白衣,長發披散着,挽得簡約随意,黝黑的發絲中隻有一根木簪橫插,樹根上還放着草藥花草,被她挑着研究,遠遠望去宛若谪仙。
“姑娘,将軍來了。”
“嗯。”
孟放歌有時會來找她,但也不說話,見她無心理會,就隻是掀袍坐在一邊,靠上樹幹,靜靜看她片刻。
直到有一日。
林清月還是照常來到園子裡,想多撿些草藥留着,踏進院門的時候,腳步卻一頓。
看見裡面人影時,她當即轉身要走。
“姑娘要去哪兒?”
林清月停下腳步,回身望去,看見齊鋒眠正朝自己走過來,不自覺又退一步,“……齊都尉。”
她垂下眼睫,隻能看見對方的衣擺。
“好久不見。”對方平靜的聲音傳入耳中,她方才微微擡眸,瞧見他面容。
齊鋒眠面容沉靜,與從前面對着她截然不同,此時,看向她的眸中沒有喜色、沒有光亮,哪怕陽光就直直照射在他臉上。
“将軍都告訴你了?”林清月試探性問他。
然後她隻聽見刀刃與鞘摩擦的聲音,下一秒,那柄彎刀就橫在了她脖子前面,刀柄上的寶石反射出光,刺得她眼睛一閉。
要殺了她嗎?
來這裡應當不止是為了殺她的吧……
果然,如她所想。
突然伸向腰間的手觸碰到百寶袋的一瞬間,她立馬将他手腕抓住。
而橫在脖子前方的彎刀刀尖一挑,冰冷的刀刃貼住下巴,迫使她擡頭。
“松手。”
“你要做什麼?”
林清月微微蹙眉,手中力道不減。
齊鋒眠笑笑,但左看右看,都看不出絲毫笑意,仿佛那隻是一層太陽的外殼,籠罩着他周身的陰冷。
“自然是沒收作案工具。”他輕輕說,“不是表姐告訴我的,我昨天在牆上看了你一天,沒發現嗎?”
“……”
能發現才出鬼了。
林清月試圖轉移他注意力,憤然問:“既然認出我了,為何還要放我進城?你一早就猜出我們身份了?”
齊鋒眠似乎很喜歡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被她攥住的那隻手沒再試圖去拿百寶袋,面上神色變了變,眸色終于亮了下:“沒猜出。”
稍稍一頓,又輕哼一聲道:“不過,你家夫君——那樣張揚的行事方法,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再稍稍一查你們行蹤,也能猜得出來了。”
“你家夫君”四個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不過,照他這麼說,情報全是他自己得來的,沒有孟放歌的事兒,那就是說,孟放歌還是會向着她。
林清月微微垂眸,不再看他。
“所以你是來殺我的。”
她一副垂淚的模樣,輕輕松開手,轉而去捏住他持刀的手,往頸邊挪,語氣悲切:“我回應不了你的感情,還欺騙了你,總歸是我對不住你,你殺我,我也認了。”
捏住刀柄的那隻手緊了緊,鋒利的刀刃劃破了白皙的皮膚,他驟然擡起另一隻手捏住她臉頰,迫使她擡頭看着自己。
“為什麼不辯解?!”
“齊都尉難道還幻想着,我是迫不得已才要騙你的嗎?”
捏着臉頰的手收緊,刀刃又往前一送,他反問:“你是不是以為,這樣我就會舍不得殺你了?”
鮮紅的血從她被劃破的皮肉中流出,她雙眸中蕩着漣漪,卻緊緊咬着嘴唇沒出聲,齊鋒眠望着她破碎的模樣,心裡莫名有些興奮。
“說話。”齊鋒眠把她扯到園子裡去,換了個姿勢持刀,刀尖指着她喉嚨,“裝啞巴的話,我就讓你變成真啞巴。”
背後就是牆壁,退無可退,林清月被他兇狠的話語說得身子一顫,慌張開口:“我不是……”
“那你以為對了,我當然不會殺你。”齊鋒眠忽然又說話。
他就這麼居高臨下望着她,把彎刀收回鞘中,一步步朝她靠近,修長的身影幾欲與她的影子重疊。
然後他掐住她脖頸,血液便從他指縫滲出。
林清月被疼痛刺激得閉上了眼,面色發白,指尖掐住自己手心,堪堪壓下心裡的怒火。
……不行。
忍不了,根本忍不了。
她動了動嘴唇,發不出聲音,也扒不開他的手,眼前迷迷糊糊,都有些看不清他兇惡的眼眸,腦子一熱,她捏住他手臂,一低頭就朝着他手腕狠狠咬下去。
脖子上的手驟然松開。
就在這時,有人沖過來把齊鋒眠一推,随後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齊慕夕,我要告訴你爹娘!”
“阿姐……”
此時林清月已經脫力,靠着牆跌坐在地上,望過去,見孟放歌終于來了。
孟放歌正追着他打。
“擅闖将軍府是不是?欺負姑娘是不是?誰教你的,你是家族公子,怎麼一點教養也沒有!”
“别——别打臉!!”
“多好看的一張臉還不許打了?都還沒姐姐幾個面首長得好看——”
“那面首都是養得白白嫩嫩的手無縛雞之力我當然比不……阿姐别打了我錯了!!!”
林清月正拿着帕子擦脖子上的血,見他們打得歡,坐在地上掏出了草藥。
傷口不深,隻是被他一掐就不一樣了,與其等着這兩人打完,不如自己先止止血什麼的。
草藥抹上去,她疼得龇牙咧嘴,好一會才緩過神來,彼時,齊鋒眠已經被踹去正廳罰跪了。
孟放歌走到她面前将她扶起,問詢了一下:“你沒事吧?”
她抿抿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見此,孟放歌思索道:“你先回屋,我去問問慕夕是怎麼一回事。”
林清月眼中含淚望向她。
“孟将軍,我不是俘虜嗎?更何況,我還曾經騙了你們,這都是我應得的,我沒有責怪的意思,畢竟我剛來的時候,将軍也……”
她沒再說下去,而是垂下腦袋,手指攥緊。
孟放歌看着她可憐的樣子,心裡軟了一下,擡手摸她腦袋:“你是我的客人,是他沒有待客之道,你放心,我會好好教訓他的。”
林清月微微擡眸:“我……将軍,我夫君是不是,兇多吉少了?”
孟放歌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帶着她往房中走去。
“大概是。”
林清月失落地垂下眼眸,沒有應聲。
孟放歌帶着她看完傷口,叮囑幾聲後跟着醫師離去,她走到窗前,推開一條縫隙,望着他們的背影,眸色漸漸冷下來。
‘你們情況都怎麼樣?’
秦安肆:‘爬山。’
羅知之:‘趕路。’
湛亦:‘等待。’
康日:‘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