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按照姜風鈴的思維邏輯,那個男人怎麼可能付出真心。不過是異國他鄉一場短暫的風流韻事罷了。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蘇珊愛他。”
女士笑意更盛了,緊接着抛出了第二個問題:
“那你覺得你剛剛那場戲裡,蘇珊還愛着男主角嗎?”
“我覺得蘇珊最愛的是她自己。”
姜風鈴繼續說道,“網上老有人罵蘇珊卑微,說男主早忘了她,她還念念不忘。我覺得他們都搞錯了。”
“恰恰相反。我認為蘇珊才是真正的‘自我中心主義者’,或者說,是絕對的‘本我’擁護者。”
“男主角愛不愛我?不重要,我享受過愛他的過程,這就夠了。男二号是不是我的真愛?也不重要,我享受他此刻給予我的穩定和愛意,這就夠了。”
“她的世界,始終圍繞着‘我’的感受在運轉。旁人的眼光、道德的評判,在她那裡,優先級很低。”
這番石破天驚的解讀,讓幾位考官面面相觑。
“精彩!實在精彩!”
最終,還是那位女士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毫不吝啬地鼓起了掌,贊歎道:“你的理解非常獨特,而且……自成邏輯。”
掌聲落下,她話鋒陡然一轉,“那麼,最後一個問題——我看你表演結束前,在笑容最燦爛的時候,落了一滴淚。”
她捕捉到了那個細節。
“那滴淚,代表什麼?是為誰而流?”
姜風鈴徹底愣住了。
說實話,她完全是憑感覺演的,根本沒設計過什麼眼淚!
那一刻……腦子裡閃過的,好像是發布會上報複成功後的那種興奮,還有……看到夏潤則信息時那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亂……亂七八糟的情緒攪在一起,身體就自己做出了反應?
原來,演戲是這麼回事?不是靠想,而是靠……感受?
她擰着眉,努力回溯剛才那一瞬間微妙的感覺,似乎抓住了什麼,又似乎沒有。
這次,出乎意料地,考官們極有耐心地等待着,沒有人催促。
整個房間安靜得能聽到她細微的呼吸聲。
幾秒後,姜風鈴擡起頭,眼神清亮:“那滴淚,是為了慶祝。”
“慶祝自己,完成了對失約者的報複。”
話音落下的瞬間,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了。
那位女士站起身,朝她伸出手:“謝謝你的精彩表現。後續結果,我們會盡快通知你。”
姜風鈴腦子還有點懵。
她眨了眨眼,機械地道了謝,轉身離開了那個讓她神經高度緊繃的房間。
她拿起外套,腳步略顯虛浮地走向電梯。
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隔絕了樓上的寂靜,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電梯抵達一樓,門剛打開——
“風鈴!怎麼樣怎麼樣?!” 一個焦急的聲音撲了過來,盛開沖到她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
“他們說……後續會給通知。”
姜風鈴的聲音還有些飄忽。
“哎呀!我不是問這個啦!我是問你感覺——”
盛開的話戛然而止。
旋轉門勻速轉動,一道颀長身影随之步入大廳。
午後的陽光恰好從他身後的大片落地窗傾瀉而入,将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逆光為他挺拔的輪廓勾勒出一道耀眼金邊,連發梢都被染上了一層毛茸茸的碎芒。
是夏潤則。
他出現的時間點精準得可怕,仿佛他一直等在外面,掐着表知道她複試結束的準确時間。
夏潤則的目光越過大廳裡零星的人群,穩穩地落在姜風鈴身上。
眼底的笑意在她身上打了個轉,随即不動聲色地斂去,轉向旁邊一臉錯愕的盛開。
他伸出手,将一個U盤遞了過去。
“這個,早就該給你們了。之前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時機。”
盛開接過U盤,擡頭看了看夏潤則,又看了看姜風鈴。
“這是什麼啊?”
姜風鈴心裡咯噔一下,隐約猜到了什麼。
夏潤則的目光再次若有似無地掃過她,這才對着盛開解釋道:
“是荒野綜藝裡,誣陷她喂野果的原視頻,還有她在岩洞三天的全部記錄。”
他頓了頓,補充道,“最近網上那些聲音太雜了,你看着處理吧,找個好時機發出去,應該能起點作用。”
夏潤則說得雲淡風輕。
可這東西……
姜風鈴隻覺得腦子更懵了,比剛才在考場裡被連環追問時還要混亂。
那個盤旋在她心頭、讓她之前就心煩意亂的問題,再一次,蠻橫地撞了回來——
夏潤則,到底為什麼要幫她?
利他主義?互助理論?道德義務?
……這些理性分析的路徑,在她腦海中走了一遍又一遍,最終都指向了死胡同。
不是。
都不是。
這些理性框架,根本框不住這個人!
除非……
一個被她刻意忽略的答案,突然從心底最深處、最不敢觸碰的角落裡鑽了出來——
夏潤則……是不是……喜歡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