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卷着消毒水味灌入鼻腔。

趙即安被嗆醒時，發現自己正站在住院部消防通道頂棚天台邊緣。

她很快适應了自己意識體亂飄的情形，

月光呈現病态的藍灰色将住院部天台照成老式底片質感。

趙即安正百無聊賴地蹲在天台，等着自己意識體偷跑的情況被發現。

突然間，她聽到一陣腳步聲。

天台的風把病号服吹的獵獵作響，趙即安應聲望去，看到了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人——是張叔。

張叔拖着兩條腿，步伐沉重地越過趙即安的位置，表情在蒼白的月光下顯得十分僵硬，雙眼空洞無神。

他這個方向是...要跳樓。

“不要！！！” 趙即安瞳孔猛縮，阻止的尖叫聲溶解在呼嘯的風裡。

像是一場定局，趙即安知道自己做不出改變。

張叔已經...死了？

趙即安猛的直起身，發現自己還在詢問室裡。

門外傳來模糊的交談聲，小王拉開門，告知趙即安可以離開了。

趙即安從夢中清醒過來，把毯子整齊地排放在桌面上後，起身離開。

外邊天已經蒙蒙亮。

謝京站在車旁，正在和警察交流，李明敏似乎更早接受完詢問，趴在車窗上。

騷包的紅色跑車，一看就是謝京的風格。

一見到趙即安，她眼裡閃起了光亮。

“姐姐，我們在這裡！”李明敏拉開車門，像歡快的小兔子一般蹦到趙即安面前，“你怎麼這麼晚出來？他們問你什麼啊？”

趙即安将在詢問室裡發生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略過了夢境的内容。

謝京和警察聊完告别後，才找到機會和趙即安搭話，“你看起來怎麼這麼狼狽？”

謝京啧了一聲，對她熊貓眼的妝容表示不贊同。

“......”

趙即安拳頭有些硬，因長時間缺少睡眠，腦袋裡昏昏沉沉，不想找他麻煩。

謝京也見好就收，主動拉開車門，“請吧，兩位小姐，我來充當司機。”

“那就麻煩謝司機了。”趙即安熟練地坐在後座，揚了揚下巴，“開車。”

————

一宿沒睡好覺，趙即安一沾上柔軟的座位就止不住犯困，眼皮不斷打架。

也許是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事情，同樣一宿沒睡的李明敏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整個身體坐不住，看看這個、摸摸那個的。

就在李明敏的手地三十八次襲上來時，趙即安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幹嘛？”

“我想看看你睡着了沒？”她現在一肚子的話想說，但是趙即安一上車就閉上眼睛，安靜地靠在車窗上，讓她滿腹話沒法發洩。

察覺趙即安眼底的青灰，李明敏忍不住道，“謝哥說的沒錯，你看起來...十分憔悴。”

“是吧是吧。”在駕駛位的謝京贊同道。

趙即安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你不困嗎？”

“我睡過了啊，他們詢問完我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醒來就讓我走了。”

“......”

好吧，都怪意識體到處神遊。

趙即安又閉上眼睛躺了回去，“那你小點動靜，我要補會覺。”

聞言，李明敏果然沒了動作，安靜的坐在位置上。

确認完李明敏不會再搞出幺蛾子後，趙即安才放心睡過去。

——

再睜眼時，趙即安又回到天台上。

那個夢境還在繼續。

張叔的右腿跨上護欄，膝關節發出生鏽的吱呀聲。

月光從雲層裂縫下洩露，趙即安清晰地看見他的小腿肚肌肉纖維不自然的抽搐。

翻越護欄對他來說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左手五指突然張開詭異的弧度，指節發出脆響。本該抓住護欄的借力動作變成機械性抓握空氣，小指以反關節形狀結構鈎住防護網的缺口。

張叔像是和自己四肢不熟一般一次一次抓握空氣，場面極其詭異。

趙即安額頭不停地跳，這麼明顯不符合常理的場面，警方不應該沒有看出來。

張叔上半身越過護欄，整個身子岌岌可危地下墜。

“不對...”趙即安敏銳地察覺張叔呆滞的眼神裡有了一絲清明，眼神裡閃過恐懼。

可是下一秒眼神又恢複空洞狀态，張開手臂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