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倆回到家後,謝京調出來張叔的病曆。
密密麻麻的病例單,左上角赫然是張叔的照片。
“張叔在一月十二号就确診了腦癌。”謝京滑動鼠标,“并且确診時腦癌已經晚期了,完全沒有治好的可能,最多能延長半年。”
這和趙即安“看”到張叔和醫生的對話内容一樣。
“之後張叔就沒有什麼反常,直到二月中旬,他開始精神恍惚,緊接着就被确診為抑郁症。”
李明敏:“這也太奇怪了吧?一個好好的人,在毫無征兆的前提下突然确診了抑郁症。”
前期征兆不明顯,突然有一天爆發了?
“是的,張叔的抑郁現象來的突然,就好比突然出現的一樣。”謝京指向日常檢查結果,“Tihan有對病人的心理評估結果,在二月十八号之前,張叔的心理一直都很健康,直到二月十八号健康指标一跌再跌。”
趙即安注意到二月十四号的檢查為空白,“這一天,他去哪裡了?”
謝京再次侵入系統,“應該會有記錄,我查一下。”
趙即安本想起身,眼前卻一片發黑,後腦像被隔開般,尖銳的痛感順着頸椎刺向太陽穴。
她本能地抓住桌沿,努力穩住身形,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視網膜上像是長了一道屏障,将她與剩下兩人隔離開來。
鍵盤的敲擊聲忽然變得極其遙遠,像是隔着沉重的隔音玻璃。
“姐姐,你怎麼看?”李明敏回頭,入眼是趙即安蒼白的臉。
她猛然起身,接住趙即安将要倒下的身體,椅子随着她的動作,發出尖銳的“吱啦”聲。
聽到動靜後,謝京也意識到不對勁,上前查看情況。
他伸手探測趙即安的鼻息:“沒死,隻是昏過去了,估計又是意識體偷跑了。”
趙即安安安靜靜縮在李明敏懷裡,臉色發白,額頭因劇烈疼痛,還殘留冷汗。
“你去把浴盆放滿水,然後接一盆溫水過來,給她擦擦汗。”謝京從李明敏手上接過人,“讓她睡在床上吧,舒服些。”
“好。”李明敏跑向浴室,窸窣的水聲傳來,不一會兒她端着一盆溫水走到趙即安房間裡。
她擰幹毛巾,擦拭趙即安裸露在外的皮膚。
完事後,靜靜地待在旁邊候着。
————
趙即安的耳膜突然灌入尖銳的電流聲,再睜眼時,場景已經轉化成藍灰色的房間。
一身職業套裝的女人在落地窗前來回踱步,手指幾乎要把手機捏碎。
還是位老熟人——張湘雲。
濃烈的屍體腐爛氣味充斥整間卧室,張湘雲身上的惡臭味比下午趙即安聞到的更重。
“親子鑒定當然要做,實在不行就僞造。”張湘雲低下頭,眼底一片晦暗。
律師的電子音從手機裡傳來,帶着勸告的意味:“但遺囑經過公證...”
“那就證明他立遺囑時受到欺騙!!!”張湘雲猛地将咖啡砸向玻璃窗,褐色液體在單面玻璃上炸開蛛網,“他就是一個私生子,他憑什麼分走七成?!!”
鞋跟在地毯上碾出漩渦凹痕,玻璃窗外翻湧的暴雨将她的倒影割裂成扭曲的碎片。
趙即安這才發覺外面早已經下雨了。
雲層深處閃爍幽藍的閃電,雷聲悶響遲遲卡在地平線盡頭。
嗚咽的樹木在暴雨中痙攣——這場風雨注定了今夜的不平凡。
“面臨訴訟失敗?”張湘雲突然笑了一聲,聲音冰冷,“那老頭都把我的路給堵死了,我還怕這個?”
“我媽死的那一刻,他和那個小三生的兒子就别想好過。”
她的表情恢複淡淡的,不像是宣告一個人命運,而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今天天氣并不是太好,手臂間起伏的青筋表明,她的情緒根本不同于外表所展現那樣。
“你看見老頭那些話了嗎?你知道他什麼意思嗎?”
律師那邊一片沉默。
張湘雲也絲毫不在意,坐回辦公桌前,“他在求我,求我别對他寶貝兒子動手。”
“看起來那老頭還能料到,他兒子繼承遺産的過程并不順利,他死前那幾個月可為陽陽鋪了不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