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媚娘詫異地看着自家姑娘,想起當年的自己,如果她那時也能遇見宋玉這樣的女子,或許她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但看着莺兒的俏模樣又覺得自己還算幸運。
不忍心讓莺兒失望,文媚娘躲躲閃閃地問:“姑娘,你真想留下?”
莺兒兩隻與文媚娘相似的眼睛撲閃閃沖她娘眨了兩下:“娘,你看東京這麼多好吃的好玩的,還有這麼多你喜歡的東西,如果留在這裡,我還能像玉兒姐姐一樣在東京的戲樓裡唱戲。”
文媚娘注視着眉飛色舞的莺兒,覺得自己不能隻想着自己,一直以來她就隻想安安穩穩地留在陳州城,等莺兒再大一些給她尋個好婆家,再等莺兒生兩個娃娃安穩地過小日子,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可這是她的想法,不是莺兒的。
莺兒正值豆蔻,向往熱鬧與繁華,心裡充滿對未來的幻想,她想留在東京也是理所當然。
如果這是莺兒所期待的,她願意留下。可她自己卻想按照自己的活法繼續留在陳州。
“好姑娘,你想留下便留下吧。”文媚娘看了眼自己的女兒。
宋玉覺得文媚娘是個好母親,盡管總是有些不着調,可對莺兒她始終小心謹慎,生怕莺兒再重蹈自己覆轍。
“那你呢?”莺兒一聽她娘這話不對,疑惑地望着她。
文媚娘笑呵呵地說:“娘要先回陳州去,等把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了自然會來陪你的。”
其實陳州哪裡還有什麼事情?文媚娘不過是找個借口罷了。
“娘,你就留下來嘛——”莺兒晃着文媚娘。
可文媚娘卻依然沒有動搖的意思,臉色有些發紅,竟帶些小女兒的嬌羞來。
宋玉猜出一二,便阻止莺兒道:“莺兒,你就讓你娘回去,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能因着你的想法就把她綁在你身邊。”
莺兒聽了這話,臉上略帶幾分失望,松開文媚娘的胳膊,起身飛跑出門。
這時她才湊到文媚娘跟前,回頭讓柳兒去院子裡找安婆婆。
待柳兒出去,宋玉才開口問:“文班主,你在陳州有放不下的人?”
文媚娘一向大大咧咧,說話也直,這會兒卻沉默了。
“玉兒妹妹。”這是文媚娘第一次這麼稱呼她。
宋玉瞧她這麼正經,斂起笑容:“文姐姐。”
倆人互相給對方一個擁抱,在屋裡說了好一會兒。
原來文媚娘在陳州有個相好,倆人說好等她從東京回去,就厮守下半生。
宋玉初一聽,覺得文媚娘太過理想化,男人的話能當真嗎?文媚娘卻一臉壯士斷腕的豪情,猶如情窦初開的少女。
“我隻是想給自己一個機會。這麼多年,我從未遇見一個像他一樣待我的男人。”文媚娘提起他的時候臉上滿是甜蜜。
宋玉不再勸她,隻是說:“文姐姐且回去,若日後不如意,定要來東京尋我。我這裡永遠都有你的位置。”
這話聽得文媚娘淚流滿面,她撲進宋玉的懷裡,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第二天,文媚娘走的時候,莺兒不來送她,還在生她娘的氣。
待文媚娘的馬車遠去,車轱辘的聲音消失,莺兒才嗚嗚地哭起來。
宋玉輕拍她的後背,安慰道:“你娘很關心你,所以她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以後我們可以回陳州看她,也可以帶她來玩。”
好莺兒哭得肝腸寸斷,直到柳兒拉着她的衣角說:“莺兒姐姐,你别哭了,我都沒哭。”
宋玉摸摸柳兒的臉,誇她:“我們柳兒最棒!”
三日之後,宋玉帶着莺兒、柳兒去了梨園樓。
從未見過這麼大的戲樓,二人站在那裡好奇地東看西看,好不興奮。
也是不巧,今日晏山青來的時候,身後還跟着個桑孟。
莺兒一見桑孟臉都白了,伸手拉着宋玉,身子止不住地抖。
桑孟似乎也沒好到哪裡去,站在晏山青身後怯怯地去看莺兒的臉,完全不像當初那個飛揚跋扈、流連花叢的纨绔子弟。
晏山青似乎察覺到什麼,問了句:“宋老闆,帶兩位小姑娘來梨園樓所為何事?”
宋玉拉着莺兒上前,笑着說:“晏大人,我的宋家班裡還有莺兒和柳兒,今日帶她們來見見大人。”
莺兒微微上前施了一禮,輕輕擡眸正對上桑孟的注視,倏地低下頭,退到宋玉身邊,再不敢往前去。
“我們莺兒害羞,既然都見過了,容我們先去後台。”宋玉拉着莺兒和柳兒要走。
還沒邁開步子就聽見桑孟用微微低沉的聲音說:“莺兒姑娘别來無恙。”
莺兒身形一顫,乞求地看了宋玉一眼。
“桑公子還是不要再來招惹我們莺兒了。”宋玉說罷,拉着她倆就往後台走。
柳兒小聲嘀咕:“這個公子好生奇怪,怎麼一直看着莺兒姐姐,好吓人!”
來到化妝間,宋玉畫好臉換好戲服出了門,讓莺兒和柳兒在這兒等她。
唱完戲回來的時候,她發現化妝間的門口站個人,走近一看,是桑孟。
“桑公子,你這是來做什麼?”宋玉站定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