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快步出門卻見王堯躲在王府大門旁邊的一棵大松樹下扔石子，瞧着吊兒郎當。

“我說王公子，你可以回家了，我不會進你王家門的。”宋玉坦坦蕩蕩地看着王堯，像極了一位姐姐。

王堯這才站起來，沖宋玉白了一眼，欠揍般要沖她扔石子卻瞄到林墨的身影，馬上收回了歹心，可憐巴巴地轉身就往回走。

“王公子，以後若不聽娘的話，我可是會随時回來的。”宋玉看着他飛揚跋扈的背影提醒一句，但見他身子一梗，回頭看她一眼。

“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有機會！”王堯說話的樣子十分得意，像個得了糖果的小孩兒。

宋玉目送他回了府，連連搖頭。

“玉兒，你今日來是為了認親？”林墨問。

宋玉看着他笑：“當然不是。若真知道是這樣，我肯定不會來的。”

她想起自己小時候，因為爸爸媽媽要生二胎，一到晚上就鬧着睡在媽媽和爸爸中間，還假裝自己害怕，結果他們果然沒有生第二個孩子。

現在想起來，她忽然有些後悔。

如今她出了車禍，生死未蔔，誰來給爸媽做女兒？誰來照顧他們的後半生？

“那你今日來是……”林墨欲言又止。

宋玉邊說邊朝馬車走去：“我來是想請教王夫人的。”

“請教？”林墨還是一頭霧水。

可宋玉再不肯往下說了，這事關她的臉面，畢竟這個世界裡戲子在他們的眼裡就是不入流的人，她可不想說自己是為了讨好晏家人專門來向王夫人讨教的。

其實宋玉也猜到了，林墨打心底是逼視戲子的，不然趙清歡怎麼可能離開東京？又怎麼舍得離開她心愛的林墨呢？

上了馬車，林墨見她一直不語，便道：“玉兒，你不像以前那樣與哥哥談心了。”

以前？宋玉笑了笑，多久以前啊？她在腦海裡搜索有關林墨的點點滴滴，還是隻有兒時的片片斷斷。

小小的手拉着林墨，調皮地讓林墨給自己買吃的。那時林墨會滿足她所有的願望。

僅此而已，如果說他們還有更深的交流，那便是五六歲的宋玉拽着林墨的袖子悄悄地說：“哥哥，我以後要嫁給你。”

所以林墨一見到她才會說要與她成婚，帶着她浪迹天涯。

可此宋玉非彼宋玉，她早就把兒時的諾言抛到九霄雲外，她現在要的與兒時不同，也不會相同。

“林墨哥哥，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吧，那時玉兒不懂事，哥哥還是不要再耿耿于懷了。”宋玉望着他，認真地說，“林墨哥哥其實愛着清歡姐吧？”

林墨低下頭，神色赧然。

“清歡姐為什麼離開東京？”宋玉問。

林墨被她這麼一問，眉頭一皺，許久才說。

“她還想繼續唱戲。”

果然，林墨一定是要求趙清歡遠離梨園才能做他的王妃，不，說不定她連王妃也做不了，隻能當個妾。

“林墨哥哥這麼在意身份地位嗎？”宋玉自己也是個唱戲的，自然要站在趙清歡的立場。

“可現實便是如此。”林墨口氣無奈，“清歡她不過是個唱戲的。就算我不介意，父皇也不會答應的。”

宋玉此時打心眼裡覺得自己錯看了林墨，正襟危坐：“我也是唱戲的。林墨哥哥，在你的心裡我們竟是這麼不堪嗎？”

林墨眼裡閃過驚慌，可依然沒有覺得抱歉：“你和她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我們都是戲子。”宋玉眼裡流露出一絲失望。

“玉兒，你永遠是我妹妹。而清歡她……”林墨欲言又止。

可宋玉知道他的潛台詞：趙清歡一個戲子做不了他景王爺的王妃。

“所以你就放她走了？”宋玉不想再與他争論戲子的問題。

“既然她要自由，我隻能選擇放棄。”林墨眼裡帶幾分畏縮。

“我以為，大可不必。”宋玉語出驚人。

林墨擡起頭來驚訝地看着她：“何意？”

“林墨哥哥你回到東京之後過得好嗎？”宋玉注視着他那雙細長鳳眼，“榮華富貴真是你所期望的嗎？”

林墨一聽，嘴角竟勾出一抹她尚未見過的笑來，讓她有些後悔說出這話。

“罷了，都過去了。”林墨不打算繼續讓宋玉說下去，示意轎夫停車，“你回去吧，我還有些事要做。”

宋玉望着林墨高大的背影，忽然看不懂他，這個人到底想要什麼？

回到晏山青府裡，聽見朗朗讀書聲，心裡一喜，宋玉連忙朝讀書聲傳來的方向快步走去。

錦榮正在院子裡曬衣服，看見她進來，把手裡的衣服搭在繩子上，擦擦手迎上來。

“宋姑娘，你回來了。”錦榮對現在的安排很是滿意，每次看宋玉的時候臉上都帶着掩飾不了的笑意。

“今日先生可說什麼了？”宋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