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小皇帝南淩對晏山青很感興趣,問了他不少問題,連是否娶妻都問上了。
晏山青不卑不亢地對他拱手一拜:“回皇上,臣心中已有所屬,正是宋玉宋姑娘。”
燕國皇帝這時才終于想起今日正事,扭頭去看宋玉:“宋姑娘,朕曾去陳州聽過你的戲,甚佳。此次邀你前來屬實唐突。”
唐突?宋玉腹诽:這會兒知道唐突了?早知道就不該讓我來啊!
她微微颔首,嘴角輕揚:“多謝皇上。”
“方才晏大人說心屬于你,你呢?”
這小皇帝管得太多了,宋玉怔了怔,想起昨夜與晏山青在客棧裡雲雨,被他這麼一問,臉倏然紅了。
“看來你們是兩情相悅。”小皇帝沒有繼續問,“既然二位到我宛京來,不如留下來,可好?”
這話說得輕巧,令宋玉和晏山青都吓了一跳。
“皇上,臣自幼習得忠君愛國之說,倘若留下,豈不成了貳臣賊子?”晏山青搬出自己的禮法教育。
宋玉一個唱戲的,哪裡有什麼君不君臣不臣的,她隻不說話,靜靜聽着。
“晏大人如此忠義,你的皇帝知道嗎?”南淩斜睨他,“據我所知,自晏大人被你的皇帝流放到邊關打仗之時,他就已經開始整頓你們晏家了。”
晏山青仿佛被說中心事一般,死死盯着南淩。
“怎麼?晏大人難道不知道嗎?”南淩與晏山青年紀相仿,心思卻比晏山青深沉得多,隻是瞧着像個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晏山青嘴角下撇:“皇上,君不義,我做臣子的卻不能不仁。”
南淩圍着晏山青轉了一圈,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流轉。
宋玉覺得此時自己該救一救晏山青,于是清了清嗓子,開口唱:“劉大哥講話——”
戲聲響起,南淩的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還親自搬個鼓凳坐在距離宋玉最近的位置,揚起臉直勾勾盯着她,虔誠至極。
宋玉偶爾與他眼神交流,目光流露幾分笑意。
那南淩劍眉星目,看人的時候眼睛裡好像有星星,讓人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宋玉唱罷,擡手擦擦額角香汗,沖南淩行了一禮。
“‘此曲隻應天上有’,朕此刻比仙人還要快活!”南淩鼓掌稱贊,“宋姑娘,你來了就别走了,晏大人要是想走就讓他一個人回去,反正宋姑娘你是我大燕戰勝得來的貴人,朕不會放你走的!”
宋玉一聽,傻了,木木地回頭去看晏山青,發現他的臉都黑了。
“皇上,我與晏大人夫唱婦随,若隻我一人留下,恐……”
宋玉還沒說完,就被南淩打斷:“牛郎織女每年才見一次,宋姑娘和晏大人隻是分屬兩國,想見面,我燕國大門對晏大人随時打開!”
南淩的意圖十分明顯,說話時并不看晏山青。
“南銘,你給宋姑娘準備一座宅院,要離朕近些,以後朕想聽宋姑娘的戲要随時能聽到!”南淩就這麼強行把宋玉扣下了。
晏山青臉色鐵青,但沒有公然反抗,畢竟這是在他們的地盤。
宋玉心急如焚,時不時看晏山青,一直不見他有所反應,氣得心一橫,上前對南淩說:“小女子謹遵聖命,絕不會離開宛京一步。”
晏山青聽她這麼說,死死咬緊後槽牙。
“如此甚好。”南淩揮了揮手,背過身去,不知是何意。
南銘似乎明白這南淩的意思,慌忙上前:“宋姑娘,晏大人,皇上乏了,咱們就先出去吧。”
燕國小皇帝果斷決絕,認定的事情必然要做到,與大梁那個看起來老謀深算的老頭子完全不同。
剛出宮門,宋玉又被南銘送進轎子:“宋老闆,今日還得辛苦你再在驿站裡将就一夜,明日我把宅子打掃幹淨再請你。”
一聽這話宋玉頭皮發麻,眼睛怯怯地去看晏山青,見他面無表情,也不看自己,無趣地對南銘說:“無妨無妨。”
一路上宋玉都在擔心自己會被晏山青丢在這裡,一到驿站,她就亦步亦趨地跟着晏山青上樓。
“晏大人,你在躲我?”宋玉見他大步向前,慌忙追上去。
“宋姑娘是燕國皇帝的紅人,我不過是小小行伍匹夫,哪裡敢躲宋姑娘你!”晏山青開口揶揄叫宋玉猝不及防。
“晏大人這話說出來傷人。小女子記得早些年,晏大人一直把我當做下九流,如今來到燕國,下九流成了人上人,反倒不合晏大人心意了?”宋玉憤憤地看着他的臉。
晏山青冷冷道:“大梁和大燕本就不同,宋姑娘向來風流,就算在大梁也是我大梁的‘戲曲明珠’,晏某怎敢把你看做下九流?”
宋玉氣不過,再不想搭理他,撇下他大步向前,朝自己房間走過去,推開門又狠狠把門摔上,趴在床上悶悶哭起來。
明明昨夜還你侬我侬的,不過半日,怎麼就成這副模樣?
想想當初,她一心留在東京隻想幫助那些孤兒,如今她來宛京又是為了什麼?
宋玉覺得自己已偏離初衷,又無可奈何,内心深處産生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趴了一會兒忽聽外面敲門聲,她爬起來問:“誰?”
“我。”晏山青的聲音竄入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