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秋昙滑過去撿起那束花,沖着觀衆席上露出一個純真的笑。就在那束花之後,有其他的花和玩偶争先恐後地也跌到冰面上了。
這是森田柘也之後的第一場娃娃雨。
顧秋昙對着冰場四周各自鞠了個躬,抱着那束花滑出冰場。
顧清硯迎上來,攬着他的肩帶他去kiss&cry等分。
顧秋昙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冰場,六練時追着他滿冰場幹擾的選手也要準備上場了。他又轉過頭來,聽到顧清硯問他:“在看什麼?”
“沒什麼。”顧秋昙的聲音毫無波瀾,“一個無關緊要的東西罷了。”
最終他的技術分為42.97分,節目内容分是……
顧秋昙面上的歡喜在看到表演分時徹底凝滞,就連顧清硯這樣早年也出來比過國際賽的這時候也是眉頭微皺。
31.06分?
怎麼可能?顧秋昙緊緊地抿着唇,反複回想着自己在賽場上的表現。
他的舞蹈功底固然并不算紮實,但充沛的情緒帶動的感染力明明可以彌補這些差距。
他明明可以拿到更高的分,他明明可以。
顧秋昙的喉嚨裡堵上濕淋淋的一團泥,堵得他連哽咽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都快忘了他曾經是在這樣艱難的局面下一步步闖出去的。可他還是會難過。
可難過也沒有用。
他确實……不像那些拿着俄美日加等國高貴國籍的選手那樣受到裁判的青睐。
永遠被強行壓下的節目内容分,永遠差那麼一點點的距離。
他在那場大雨裡走了多少年呢?
他不記得了。
顧清硯在愣了一瞬後下意識去看顧秋昙的表情,此時此刻kiss&cry區的情況是會被轉播的。
他不能在大衆面前表示出明顯的不滿。
顧秋昙沒有哭,他隻是緊緊地咬着下唇。顧清硯輕輕拍了拍他。
他如夢初醒般微微張開嘴,下唇上一道深刻的牙印。他茫然無措地轉過頭看着顧清硯,紅着眼圈慢慢地露出一個勉強的笑,輕聲問身邊的男人:“……我是還有哪裡做得很不好嗎?”
顧清硯沒法回答他。他做得都很好,顧秋昙今年七月才開始接觸正統的芭蕾訓練,可他的舞蹈已經能夠看出有功底了。
但要怎麼告訴他,在花樣滑冰的賽場上,沒有人會在乎他走得有多難。
他還那麼小,要怎麼面對那些人從天生就享受着的國際優勢?要怎麼告訴他,就因為他是華國人,就因為他不是白人,所以他注定會面對這樣的打壓?
可他明明那麼愛花樣滑冰,他在冰上時神采飛揚,顧清硯相信沒有人會不愛那時候的顧秋昙。
打出分數後,觀衆席上爆發出的噓聲讓下一個上場的選手被吓得腳下一打滑,差點還沒開始節目的表演就先摔了一跤。
十七八歲的選手滿心惶惶不安,直到他的節目将要開始時那些觀衆才被安撫下來,可他的心态已經在這場比賽的開始之前就被打毀了。
他摔了兩個跳躍,分數低得令人發指,加上内容分也隻不過堪堪過了五十的線。
那邊,顧秋昙已經調整好了心态。顧清硯仍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着他的背脊,當轉播的攝像頭對準場上的選手時,顧秋昙眼裡的淚終于決堤。
他要怎麼接受。他沒辦法接受這個成績。盡管他知道他必須要接受。
他隻能接受。
顧清硯一把摟過他,擋住他的臉,他的哭泣不能被别人知道。
但顧清硯自己也無法接受這樣的打分,顧秋昙的技術分時目前上場的選手裡最高的,也是唯一一個技術分破了四十的。
可他的節目内容分甚至可以說是在技術最有優勢的那批人裡的倒數!多麼荒唐可笑!
“我們去申訴,小秋,我們去申訴看看。”他們都心知肚明,即使申訴要求重新查分,這個分數也不會改變。
國際滑聯的裁判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他們隻會把這些歸結于選手本人還不夠優秀。
可他表現優秀就一定不會被壓分了嗎?答案是否定的。沒有人能夠說這時候的顧秋昙是不優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