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田柘也向他伸出手,他的圓臉蛋上在笑時浮現出兩個很深的酒窩。顧秋昙愣了一下,微微猶豫着伸出手。
森田柘也拽了他一把,顧秋昙才終于順利地以一種看起來輕松且潇灑的姿态上了領獎台。
觀衆席上頓時響起了善意的笑聲,顧秋昙的臉瞬間紅得像隻熟透了的小番茄。
那塊銅牌并不重,可挂上脖子的時候他卻覺得心裡很沉。止不住的難過和氣惱讓他在面對攝像頭時的笑容也顯得格外勉強。
因此,他在表演滑和晚會時都興緻缺缺,雖然竭盡全力地想要滑得更漂亮一點,想要更外向開朗一點,可是那差的一點點分數總讓他胸中郁憤難平。
他在候場時蔫頭巴腦的像一棵缺水的小白菜,縮在角落裡。就在那時,森田柘也給他遞了一塊黑巧克力,輕輕道:“沒關系的,你這才是第一次上國際賽場吧?”
顧秋昙擡起頭看他,悶悶道:“不要你管。”
“你有3A,他們壓不住你。”森田柘也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應該比我分數更高才對。”
“你是在憐憫我嗎?”顧秋昙看着森田柘也的眼神充滿了敵意。森田柘也卻笑着想捏捏他的臉,被顧秋昙不着痕迹地避開了也不覺得尴尬。
“俄國那位還沒上過青年組正式比賽的太子……”森田柘也正說着,突然被顧秋昙打斷了。
“怎麼?你還能知道他的信息?”
顧秋昙挑釁地看着森田柘也,這一刻他身上的攻擊性顯露無遺。
他才是和艾倫關系最好的!顧秋昙恨恨地想,有誰能比他對艾倫更了解嗎?
沒有!
森田柘也滿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平靜道:“你們華國選手這麼早熟嗎?我隻是想提醒你要小心他。”
顧秋昙一噎,滿臉通紅道:“到底是我早熟還是你早熟啊——”
他隻是不相信森田柘也能有艾倫的信息罷了。
“他會發推特的。”森田柘也平鋪直叙道,有些疑問地皺起眉,“你沒有看到嗎?”
他會産生這樣的疑問實在無可厚非。
花樣滑冰從來不是一個親民的項目,兩套考斯滕就要萬把塊人民币——在森田柘也的印象裡,和他同台的選手們即使不怎麼富裕,也不會太窮。
然而顧秋昙打破了他的固有印象:“他發了什麼?”他看起來似乎真的不知道。
“3A+3Lo的衛星。”森田柘也幹脆利落道,想來也是覺得在這種事情上藏私沒有太大的意義。
艾倫當然是擅長連Lo跳的。顧秋昙沉默地低下頭想道。他變得很厲害。
3A+3Lo是很難做漂亮的連跳。森田柘也調出手機裡存着的視頻,那視頻的清晰度還不錯,能看到冰場上黑發少年纖細的身影。
他看起來已經褪去了兒童時期的稚嫩。顧秋昙想,但怎麼會變得這麼瘦?
他其實已經想不起來前世艾倫十四歲時的長相,但應該是沒有這麼瘦削的。
視頻裡的艾倫看起來清瘦而漂亮,半長的黑發有幾绺垂到脖頸。他起跳前的助滑隻有兩秒不到,那個3A跳得很高,卻不算特别遠。
第二跳的Lo跳卻比3A看起來更輕盈優雅,幾乎是全靠腰力幹拔的跳躍,連跳的節奏感出奇的好。
顧秋昙的神情凝重起來,如果艾倫确實有這樣的連跳儲備,他想要拿到冠軍的難度隻會更高。
他毫不懷疑俄冰協和俄裁對艾倫可能的偏愛。
他們當然會偏愛艾倫。
艾倫的家族勢大,算算時間,這時候艾倫在他家族裡已經有了相當的地位。
隻要他想,他總能拿到。
顧秋昙從自己的思緒裡掙脫出來,沖森田柘也輕輕點了點頭,輕輕道:“謝謝,我知道了。”
晚宴時他心不在焉的,幾乎沒有和其他選手說話。第二天他就和顧清硯一起飛回了華國。
他回國後最初有意在回避看報紙,直到那天晚上有福利院裡的孩子叽叽喳喳地說起和他奪銅有關的事。
“秋昙哥特别厲害!他在國際比賽裡拿了銅牌耶!”
“秋昙哥最棒!”
“哥跳得一定是最漂亮的!”
孩子們的興奮和激動讓顧秋昙喉口一哽,從比賽結束後一直在心裡積攢着的難過和郁結化為淚水順着眼眶滑落。
“诶?哥哥怎麼哭了?”
“哥哥一定也高興的!”
顧秋昙用手背用力地抹了抹眼睛,輕輕彎了彎嘴角,聲音裡藏不住的哽咽:“嗯,對,我高興。”
對那些孩子們來說,大獎賽青年組的銅牌大概已經是很高的成就了。
他不能掃這些弟弟妹妹們的興。那周周六的早上他去了蛋糕店,從小錢包裡摸出一張發皺起毛的二十元紙币買了幾個老式的奶油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