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一屆青年組大獎賽中出現的第二個有四周跳的選手。在場的其他選手們不由得臉色凝重起來,包括利亞姆。
“他居然已經有四周跳了。”利亞姆皺着眉頭看向自己的教練,“我……我才剛剛能把3A拿上比賽。”
那位德國教練目光慈祥地看向利亞姆:“你去年意外摔斷了腿,平白浪費了一個賽季——可他沒有。”
利亞姆顯然不想聽類似的安慰話,他嘴撅得老高,顧秋昙甚至懷疑他嘴上能吊個熱水壺。
雖然由于語言不通,他聽不懂利亞姆和教練之間的溝通——隔着一段距離又刻意壓低了聲音,他其實本來就聽不見。
可他還是警惕地盯着那裡,總懷疑利亞姆在憋什麼壞招。
可直到OP結束,一直到正式比賽之前,幾乎都沒有出任何岔子。直到離男子單人滑短節目比賽開始的十分鐘前,正在走廊裡熱身的顧秋昙看到艾倫腳步匆匆地越過他去。
“艾倫……?”顧秋昙疑惑地叫了他一聲。艾倫腳步一頓,聲音沉沉的:“我的冰鞋被人劃壞了,待會兒再和您說。”
“什麼?”顧秋昙頓時像被人無緣無故打了一拳一樣火冒三丈,要不是走廊裡沒有折疊凳他這會兒經抄着順手的武器沖出去和人鬥毆了,“利亞姆幹的?”
顧秋昙在說人名時刻意壓低了聲音,艾倫嗤了一聲,回過頭來:“冷靜點,阿諾,就算是他幹的您現在也做不了什麼了。”
但所幸艾倫一向想得周密,他每次出來比賽都會帶一雙備用的冰鞋——當然也是因為他有着足夠優越的經濟條件,就算哪雙壞了也可以迅速地買到補充的同款鞋。
可備用鞋畢竟穿着未必适應……顧秋昙憂心忡忡地想着,蓦地把手裡的繩子一摔,繩子碰着地面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我跟您一塊兒去。”他沉聲道,小跑着追上了艾倫,艾倫卻隻是笑笑。
“您能做什麼呀。”他無可奈何地問顧秋昙,聲音輕得像一縷将散未散的煙,“實在沒辦法的話我會退賽的,您放心好了。”
是了。顧秋昙想,艾倫從來都有退路。
“而且您的排位可不在後面……第三組第一個,是嗎?”他掃了顧秋昙一眼,“您跟我去找備用冰鞋,不怕錯過比賽?”
“怕啊。”顧秋昙輕快地答道,像是不走心的敷衍,可艾倫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顫抖。
顧秋昙靠着比賽的成績拿到國家的資助,從而進一步地參與訓練。如果他錯過短節目,意味着他這次比賽顆粒無收,自然無緣總決賽——也意味着,他得到的資源扶持會被收回。
顧秋昙是一個不能輸的選手。
艾倫輕輕推了他一把,向着冰場的方向:“回去吧,我知道您在擔心我。”
“我不放心。”顧秋昙諾諾道,“我怎麼可能放心……他看起來會對您不利——您要安全回來,我真的……”
“哭什麼。”艾倫從口袋裡翻出一張手絹抛給顧秋昙,潇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的冰鞋被劃了。”
顧秋昙噎了一下,承認艾倫說的不無道理,但用手絹擦過眼淚之後他仍然無法接受艾倫的決定。
“快回去吧。”艾倫又催促他,“好好比賽,知道嗎?我不想聽到您因為這種事失去什麼。”
顧秋昙哽咽着點了點頭,終于轉身向賽場的方向沖了回去,途徑洗手間時卻正好遇到利亞姆。
利亞姆惡劣地笑着,問他:“您看到艾倫.弗朗斯了嗎?”
下一刻他才突然像是剛長了眼睛一樣驚訝地指着他紅腫的眼睛:“天哪,您怎麼變成這樣了,這還怎麼比賽……”
一邊說着,利亞姆一邊用手指去堵水龍頭的出水口,陡然升高的壓力讓水流“噗哧”一聲飙射而出。
顧秋昙從他故作驚訝的那一刻就警覺地往後躲閃了一步,外套仍然被水濺濕。他拿起放在角落的拖把往利亞姆的手肘一敲,嘩的一下把拖把摔了出去,轉身就跑。
狂奔,風聲在他耳邊流淌而過,直到他陡然撞進顧清硯的懷抱:“小秋,你去哪裡了,馬上就要到第三組上場了!”
“天,你衣服怎麼濕了……”顧清硯的手指撚了撚外套,一把拉開拉鍊打量着考斯滕的狀況,半晌才松了一口氣,“還好考斯滕沒濕,你快點去吧,馬上就要六分鐘練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