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靠得極近,封堯後背幾乎和将離的前胸緊密相貼,仔細去聽還能聽到将離均勻的心跳聲。他半邊身體被牢牢制住,想轉身都做不到。将離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在穩穩托舉着封堯的同時也在毫不分說地壓制着他。
封堯全身僵硬,剛想掙脫就感受到後腰處的異常,頓時愣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你要不……先放開我?”
身後的将離一言不發,讓封堯一時半會兒猜不中對方心中所想,畢竟将離的情緒一直很淡,表情更是數十年如一日,但空氣中逐漸彌漫的冷冽氣息讓封堯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不虞。
“你……不高興?”封堯試探地問道。
将離不答,隻伸出的那隻白皙的玉手不斷揉搓着封堯的手,似乎在忌諱着什麼東西的存在。
許久之後才道:“香氣,脂粉味,你去青樓了?”
封堯心裡咯噔一下,後知後覺想起将離曾要求他無論去哪兒都要報備的事情,泯然一笑,“原來是這個事兒。”
封堯将那日兩人分别後他回城遇上宋琰以及護城河屍體的事情一一告訴将離,也将他查到的一些事全數告知。
“宋琰有妻有子的,去萬花樓不合适,所以我才替他走一趟。”封堯頗有些無奈道。
豈料,将離聲音低沉道:“他不合适,你就合适了?”
“???”封堯失神一瞬,随後調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無妻無子,又是男子,自是方便些。”
将離又沉默了。
久久得不到回應,封堯心底也有些不耐煩,皺眉道:“你今天怎麼了?總是說一半就……将離!你幹什麼!”
封堯大驚,一時間連敬稱都忘了,直呼将離大名。
無他,隻因對方忽然毫無征兆地從背後脫掉了他的外衫,下手之快,在封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上半身除了裡衣竟全被扒下來了。唯一剩下的裡衣還被順着力道拉開了前襟,一大片胸口裸/露在,外秋風掠過帶來絲絲涼意。
将離信手一揮,屏風後憑空出現一個半人高的浴桶,浴桶裡還冒着氤氲熱氣。
“去洗掉。”
口氣不容置疑。
封堯怔在原地,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道:“你……不喜歡香氣?”
将離終于松開封堯,在另一側的矮凳上就坐,擡眸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封堯在獎勵琉璃色的瞳孔下看到了布滿的冰霜,周身萦繞着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一時間屋内的空氣漸漸稀薄起來。
封堯渾身一凜,立刻閉嘴了,“别……這麼看着我,我去洗就是了。”
無論多少次,封堯依舊不太敢直視将離的眼睛,每一次對視,他總覺自己掩藏在心裡不為人知的秘密會被對方看破。
屏風内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正值午時,一縷陽光透過窗棂正好打在屏風上,透出封堯清瘦的身姿,極近透明。
将離神情冰冷,雙目失神地盯着某處,大約半炷香的功夫阖上雙眸,少頃之後起身抽走了封堯挂在屏風上的衣衫,外衫裡衣一件不落。
封堯沐浴結束,從屏風上取下自己衣衫,剛準備穿上就發現這不是他剛剛穿的那一件,而是一件全新的裡衣。
隻是……為什麼沒有外衣?青天白日的,難道他要穿着一件裡衣出門嗎?
封堯踏出浴桶,将純白色的裡衣套上,可不知為何尺寸似乎大了些,肩膀總是挂不住,裡衣往下掉,封堯綁了好幾次才讓肩膀兜住,但依舊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有些滑稽。
“将離,你怎麼隻拿了……”封堯擡步走出屏風,卻見屏風外忽然出現一個火爐,洶湧的爐火舔舐着他的裡衣和外衫,直至其全部化為灰燼,而火爐前控火之人正是将離,在封堯出聲的同一刻,背對着他的将離轉過身來。
“怎麼了?”
封堯愣了一下,“啊……這個,沒事,就是問你怎麼沒給我拿外衣,這怎麼出門?”
看來将離是真讨厭脂粉香氣。
“沒帶外衣出來。”将離淡淡道。
封堯“啊”了一聲,後知後覺看向身上這件明顯不合身的衣服,驚詫道:“所以這件裡衣是……”
“吾的。”
封堯:“???”
封堯組織了很久的語言,深吸一口氣且萬分不理解地問道:“都能變出浴桶和熱水,為什麼不給我變一件衣服出來?”
他們不是神仙嗎?
将離不動如山,“布料不好,不舒服。”
将離的衣衫全部都是頂配的煙雲紗所做,布料柔和且有光澤,低調中的奢華。
“那我怎麼辦?”封堯笑道:“我總得出門吧。”
将離似乎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低頭沉吟一瞬,“明日在買。”
“那今天?”封堯朝外面看了一眼,此時太陽正高懸于空中,白日還很長,他難道要穿着裡衣出去招搖過市嗎?
衣服燒完了,将離一揮手,衣服的灰燼随着火爐一并消失不見。
兩人再次對視,封堯終于忍無可忍伸手蓋住将離的雙眼,“說了多少次了,别這麼看着我,我受不了。”
将離不語,隻是伸手将他的手從眼睛上撤下來,還順手替他拉起滑落肩膀的裡衣。
封堯老臉一紅,連忙把裡衣又攏緊幾分,心裡暗罵一聲,破衣服勾引誰呢?
倏然,臉頰上多了一抹涼意的觸感,轉頭一看竟是将離伸手撫上他的臉,修長的手指摩挲着眼眶。
“多久沒睡了?”将離的聲音終于柔和下來,封堯在心底悄悄地舒了一口氣。
“還好。”封堯不是矯情的人,哪怕他差不多兩天沒合眼,但也不想說出來。
“今日别出去了。”将離不由分說道。
“什麼?”
沒等封堯回過神來,整個人已經被将離拎起,穩穩地放在榻上,他下意識滾到靠裡面的一側,緊接着就見将離脫去外衫,在床榻外側躺了下來,然後翻身一把将封堯攬入懷中,封堯湊在他的胸口處,自頭頂傳來将離的聲音。
“睡吧,吾在。”
封堯心中悸動,仿佛平靜無波的湖底投入一顆石子,他的頭埋在将離懷裡,悶悶道:“你是……怕我睡不着才提前回來的?”
許久之後,頭頂傳來聲音,“嗯。”
這一聲仿佛一劑定心丸,讓封堯兩日未睡導緻的心慌和煩悶在一瞬間消失殆盡,他終于睡了一個好覺。
他這一覺睡了好久,再次醒來已然夜幕降臨。
将離已經吩咐店小二搞些吃食,封堯醒來後本來還懵着,但店小二一進來,身上那股詭異的味道直接将封堯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