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說出那個名字開始，冷面男子的面具倏然龜裂，不依不饒地問他同一個問題，一旁的其餘弟子也在聽到“甯泱”這個名字的時候面色大變，其中以不遠處與逍遙宗并立的三清宗為甚。

封堯順勢提出同行的條件，因而一行六人進入三水秘境。

剛入秘境第一天，路上隻遇到一些等級不高不低的小妖精，封堯落在後面看他們殺妖取靈寶，至始至終都未曾插手，也從同行者的口中得知冷面男子名為沐清衍。

夜幕降臨，沐清衍讓所有人就地休息，幾人圍着火堆坐。封堯沒跟過去湊熱鬧，反而坐在離衆人遠些的樹幹上。他半躺在樹幹上，盯着遠處一望無際的黑暗，出了神。

“道友，你也吃點？”

封堯被聲音喚回思緒，轉頭一看，見趙景明拿着吃食和水遞到他面前。他一頓，随後笑着接過了吃食，“謝了，不過我拿一樣便好。”

“讓你拿着就拿着，趙師兄好心給你分，你還挑三揀四的！”

封堯偏頭，一眼便看見了不遠處抱着手臂的木清瞳正面露不滿地看着他，那表情仿佛封堯是個極為不識趣的家夥。

“師妹！”趙景明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拉了拉木清瞳的衣袖，“同行便是友，怎可如此說話？快給道友道歉！”

木清瞳驕縱慣了，怎麼可能給人道歉，狠狠地瞪了封堯一眼，“我給他道歉？做夢去吧！他敢觊觎沐師叔！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清瞳！”趙景明已然有點怒了，但礙于木清瞳的身份，不好說什麼，隻得轉過身來朝封堯歉意一笑。

“呦吼。”封堯無悲無喜的眸子盯着木清瞳看，那深不見底的瞳孔将木清瞳看得直發毛，“我不是什麼好東西？難道你就心如朗朗明月？小姑娘，你家大人沒教過你出門在外要謹言慎行嗎？”

“你！”木清瞳脾氣上來便口不擇言，“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我說爹？”

“我算什麼東西？”封堯嗤了一聲，“你管我算什麼東西，但我知道你是個求而不得的東西。”

無視木清瞳噴火的雙眸，封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察覺不對勁而走過來的沐清衍，一字一句道：“你喜歡沐清衍？但人家貌似對你無意，所以把氣撒到我身上？木風華就是這麼教你的？”

除了将離，封堯沒有忍任何人的習慣，他的眼底滿是漫不經心，說出口的話卻實打實地往木清瞳的痛點上踩。

剛走過來的沐清衍腳步一頓，看向封堯的目光帶着一絲探究。

“你！”木清瞳怒了，當即就要拔劍，卻被趕來的沐清衍呵斥，“夠了！”

木清瞳平日最怕沐清衍，“師叔！”

沐清衍面色冷凝，“清瞳，道歉！”

“什麼？要我給他道歉？”木清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眼含淚花，憋着嘴看向沐清衍，可沐清衍并不看他，反而看着封堯，這讓木清瞳更加惱怒，最後跺了腳，狠狠地剜了封堯一眼，跑了。

趙景明告罪後，去追了。

白雪朝見拿着精緻的糕點哄木清瞳，眼神卻飄忽不定。

“清瞳無狀，冒犯道友，在下替她賠罪。”

封堯不會和無關人等計較，哪怕是被迫成為話題中心的沐清衍，“跟你沒關系，犯不着。”

封堯吃不慣外面的東西，便沒有動趙景明送來的吃食，轉頭見樹底下坐着一個耷拉着腦袋的男子，便走過去将吃食給了他，可卻在樹下男子擡頭的那一刻，封堯渾身一震，被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陰鸷驚到。

但那抹異常轉瞬即逝，很快又恢複呆傻懵懂的模樣，仿佛那一瞬隻是封堯的錯覺。

直到回到樹幹處，他依然在想。

“道友認識令章？”

封堯下意識“嗯”了一聲才回神，“你說剛才那個人？”

沐清衍點了頭，“周長老門下最小的弟子，聞令章。道友認識？”

封堯笑了笑，搖了頭，“我怎麼可能認識你們宗門的人。”

“那道友便認識三清宗的……甯泱嗎？”

終于問出來了。

封堯原本還在猜測沐清衍得忍到什麼時候才會問他甯泱的事情，沒成想是進入秘境的第一天。

原來甯泱是三清宗的人，那為何三清宗的人反應那麼奇怪？

封堯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比起我是否認識甯泱，我倒更想問問……你和甯泱是什麼關系？”

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封堯便緊盯着沐清衍的神情動作，在捕捉到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黯然時，了然于心。

仇人？

——隻怕不見得吧。

兩人的交談最終以沐清衍一句不鹹不淡的“不知道該說是什麼關系”而結束。

夜深人靜，衆人入眠。

變故陡生的那一刻，本就淺眠的封堯比其餘人率先察覺危險醒來，隻見結界外忽然飛來無數黑鴉，不斷撞擊着法器而成的屏障，而其他人卻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樣子。

封堯起身打算去查看情況，路過樹根，目光被散落在樹根處的白色粉末吸引。

他白天在這裡的時候有粉末嗎？

撚起一點湊到鼻間，下一秒眸子一冷。

迷魂散，還帶着魔氣。

封堯想起白天蹲在這裡，不和其他人交談的聞令章，心底疑窦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