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啥馬路?我咋一句都聽不懂?你旁邊有人?”電話那頭的宋靖康一連串的問題冒了過來。
沈曜文朝馬路兩頭看了下,随後果斷擡腳踩着斑馬線的往前走,同時應了宋靖康的話:“沒你事。”
何枝意看着右邊正往這邊開來的車,雖然離他們還有很遠的距離,但她還是不由覺得緊張害怕。
其實很早之前她是會過馬路的,隻是在高中的時候,她曾親眼目睹了一場車禍就發生在她正要經過的路口。
那次之後,她心裡就有了陰影,開始害怕過馬路。
因為害怕,何枝意拽着他衣袖的手沒留神的就滑了下去,手一把握住了沈曜文的尾指。
尾指上突然傳來的緊束感,惹得沈曜文不禁偏頭朝旁邊的人看了眼,握着他尾指的手指微涼,像剛摸了冰棍的指尖沁着涼意。
“哦。”宋靖康也沒深究,“邵俊還帶了倆姑娘過來,長得賊水靈兒,你搞完趕緊過來啊。”
何枝意正努力穩着心神,忽地感覺到手背上被人輕碰了兩下,像是無意觸碰,又像是無聲安撫。
她仰頭朝沈曜文看去時,沈曜文沒看她,隻是微側着頭在看左側的車,她一米六五的身高也隻是剛到沈曜文肩膀的位置。
從她的高度看過去正好能看見,沈曜文後頸露出來的紋身一角。
她第一次看到沈曜文後頸的英文紋身時,她就偷偷抄在了本子上,等放學回去之後,她找了個借口把舅舅的手機借過來上網查了一下。
TULIP翻譯過來是郁金香的意思。
她搜了郁金香的花語,是永恒,一生不變的愛。
她删掉了百度上的搜索記錄把手機還給了舅舅,而那些想不清楚的問題,在那晚的夜裡反複拉扯着她的思緒。
沈曜文倒是沒注意到她的視線,隻是聽着手機那頭宋靖康的催他趕緊過去的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覺得沒意思了,語氣寡淡:“不去了,你們玩吧。”
“啥?”宋靖康有點懵。
“挂了。”沈曜文也不管宋靖康聽沒聽清,話說完就直接挂了電話。
講電話的聲音在耳邊辄止,何枝意也不動聲色的把視線從他後頸上收了回來,垂落的目光掉在了她牽着沈曜文尾指的手上。
沈曜文的手很好看,指節修長,手背上微微凸起的掌骨透着瘦削,虛虛實實覆在她手背上的掌心幹燥,溫熱。
“冷?”
沈曜文單個字音突然從頭頂掉了下來,何枝意眼波晃了兩下,以為是自己的手冰到他了,就主動的松了手。
突然落空的尾指被風吹得有些微涼,沈曜文屈指指腹輕輕摩挲了下,又重問了一遍:“你冷不冷?”
“還好,沒覺得太冷。”
今晚的風确實很大,但何枝意也沒少穿,她虛握着的手指輕抵着掌心,又多解釋了一句:“我隻是一到冬天手就總是冰的。”
“你确定不是因為隻要風度,”沈曜文掃了眼裙擺下露出來的小半截腿,嗓音微裹着笑意的揶揄:“給凍的?”
“......其實我還穿了條打底褲,長度剛好到膝蓋下面一點。”
何枝意隻聽見旁邊的人極低的笑了聲就沒了下文,她也不知道沈曜文是信了還是沒信,但她是真的在裙子裡穿了條七分打底褲。
不僅如此,她衛衣裡面還穿了秋衣,所以她是真沒覺得冷。
腳步跟着旁邊人的步伐,但何枝意還是改不掉兩頭頻繁張望的習慣,正當她偏頭要朝左邊看去時,餘光裡的黑影忽地向前蔓延了些,完全遮住了她的視線。
緊接着,她垂在身側的手腕上忽地傳來一道松垮的桎梏,她腳步被動的被沈曜文拉着稍快的往前走着。
沈曜文微沉的嗓音被迎面來的風吹進了耳朵裡,“車來了,走快點。”
沈曜文走在前面,何枝意步子稍慢半步的跟在他的身後,被沈曜文拉着的手腕,像是一條斜着連接他們兩個人的線段。
兩人腳步都匆忙的稍有些快,莫名的,何枝意竟有種私奔的感覺。雖然想法荒謬,但卻也浪漫的讓她的唇角,像是被風給吹動了。
何枝意的腳剛踩上馬路牙子,那種短暫的浪漫感就消失了,就好像剛剛都隻是她的錯覺。
兩人在街邊找了個幹淨的石階上坐着。何枝意沾濕了棉簽,稍稍傾身的湊了過去,手舉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發現坐下來的沈曜文也還是太高了。
兩人中間又隔了段不算近的距離放着棉簽和生理鹽水的瓶子,所以她的手有些夠不着。
隻是還沒等她開口,眼前的人就已經有了動作,沈曜文斜側着身,一手撐在她斜後方的地上,稍稍傾身的朝她湊了過去,為了配合她的高度,沈曜文脖頸微彎的低了些。
兩人間的距離驟然縮短,沈曜文身上裹着淡煙草味的皂感氣息撲面而來的将她團團圍住。
沈曜文低緩的聲線鑽進耳朵裡,像是溫柔耳語:“個頭看着不矮,胳膊倒是挺短的。”
“......我這叫比例合适。”何枝意拿着棉簽輕輕的擦着他嘴角已經幹掉的血漬,“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像個長臂猿?”
“嫉妒我腿長,也别說我長臂猿啊,我可沒長一身毛。”
在他嘴角向上移動的時候,何枝意把棉簽稍擡了點兒,看着他的眼睛警告道:“别笑,棉簽要是戳嘴裡了,我可不負責。”
沈曜文壓了壓唇角,“行,不笑。”
何枝意的視線垂着,神色認真,怕弄疼他的動作輕慢,沈曜文盯着她的臉突然想起了什麼:
“跟你一塊兒的那個護花使者,剛怎麼沒看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