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京戈
霎時間,飯桌上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了何枝意的身上,她隻覺得頭皮有些麻。
何枝意剛才把腳翹起來的時候,隐約是感覺到腳尖好像擦到了什麼,隻是她稍稍擡眼看了眼對面的人,見沈曜文正垂着眼在看手機,面不改色的。
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也就沒當回事兒了。隻是沒想到這人居然憋到後面,冷不丁的來了這麼一句算賬的話。
見她沒說話,沈曜文冗在眼底的笑意漸濃,聲線微沉,尾音稍稍有些拖沓:“這就生氣了?”
何枝意剛要開口,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響的是盛曉曉的電話。
“我去接個電話。”盛曉曉正要起身出去,也不知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句什麼,盛曉曉突然就停住了,音色夾着緊張:“摔倒了?那嚴重嗎?”’
何枝意目光不由的朝她看了去。盛曉曉皺着眉頭,語氣有些着急的應聲道:“行,那我馬上就過去。”
見她挂了電話,何枝意問道:“怎麼了?誰摔倒了?”
“我媽在家不小心滑倒了,我爸現在正把她往醫院裡送呢。”盛曉曉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你們吃吧,我就先走了。”
池楠楠抽了張紙潦草的抹了下嘴,跟着起身說:“要不我送你吧,大晚上的你一個人打車也不安全。”
“行。”盛曉曉看向對面的沈曜文說:“一會兒就麻煩你幫我把枝枝送回學校,謝了。”
“客氣。”沈曜文應聲。
兩個鬧騰的人先走了,飯桌上一下就變得安靜了許多,剛被電話辄止的奇妙氣氛似乎又被重新翻了上來。
何枝意視線沒擡,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沈曜文直直盯着她看的灼熱目光。忽地,沈曜文平穩的聲線裹夾着周遭微微有點吵的雜音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真生氣了?”
“沒,我剛才就是不小心碰到你了,不是要踢你。”
“也對,”沈曜文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說:“你真要有心想踢我,我的腿應該會骨折吧?”
“......我才沒有那麼暴力好吧。”何枝意有點無語的解釋道。
沈曜文挑了下眉,饒有興趣的問道:“所以,你當時為什麼要踹那條狗?”
“......”何枝意在心裡把池楠楠罵了八百遍,她被冤的有點無奈了,”那都是池一他胡說的,我高中的時候才不是那種傻憨憨的熊孩子。“
沈曜文笑了下,順嘴說:“那是什麼樣的?大人嘴裡的标榜别人家孩子?”
何枝意搖了下頭,“不是。”
不知想到了什麼,何枝意眸光暗了些,緩聲道:“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提起高中,何枝意想起了一件事兒,她看着對面的人,似是不經意的問道:“我聽說川大的計算機系比南大更有名,那你當初是怎麼會想報考南大的?”
沈曜文眸光微動,但神色還是一貫的散懶,語氣滿不在意卻也傲倨:“川大厲害的人挺多的,少我一個也不少。”
何枝意視線緩落盯着他搭在桌沿上的手背,指骨分明,她記得高中的時候,沈曜文經常上課睡覺,每次他的手總會不小心的過界,手指搭在她的書頁上。
醒了之後,沈曜文也不會覺得嫌棄,反而會神色懶懶的跟她說一句“不好意思啊。”
以至于,沈曜文那種漫不經心又滿是懶怠的模樣,被她偷偷放在心裡記了好久好久。
差一點,他們就成了校友。
不過幸好,南大就在川大的對面,他們離得也沒有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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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曉曉趕到醫院的時候,正好碰上了送她媽媽來醫院的徐聞禮,盛曉曉看着站在不遠處的人,腳步不由的放慢了些。
說起來,她也有段時間沒見過徐聞禮了。自從上次在餐廳不歡而散了之後,徐聞禮就沒再來學校上過課,學校的法理課是找的一個他的朋友幫忙代課的。
她有徐聞禮的微信,但是徐聞禮幾乎不發朋友圈,所以她也不知道徐聞禮究竟幹嘛去了。隻是聽徐聞禮找來代課的老師說,是徐聞禮臨時接到了一個案子,需要去外地出差一段時間。
當時盛曉曉一度覺得是自己那天在餐廳的态度,說話傷到徐聞禮了。道歉的話被她反反複複在微信聊天的輸入窗口,打了又删的無數遍,最終她還是一句話也沒說。
盛父最先看到她的,“曉曉。”
她把視線不動聲色的從徐聞禮身上收了回來,快步走到盛父身邊,看了眼對面大門緊閉的放射科室,語氣染着小跑過來的輕喘:“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
盛父一臉愁容:“還不知道,等X光拍完看了片子才知道具體情況。”
跟着一塊上來的池楠楠一眼就認出他舅了,但他還不太清楚徐聞禮和盛父的關系,掃了眼坐在長椅上的盛父,問道:“舅,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在青平市出差嗎?”
徐聞禮視線從盛曉曉身上抽了回來,應聲道:“今天剛回來的。”
聽見聲,盛父這才注意到盛曉曉身後站着的池楠楠,“你是曉曉的朋友?”
“啊對,今兒晚上我們一塊吃飯來着,曉曉突然接到您的電話,我就送她過來了。”池楠楠說。
盛父說:“你剛才叫聞禮舅舅?”
“對,我是他侄子。”說着,池楠楠不由的轉過頭,把困惑目光落在了徐聞禮的身上。
徐聞禮解釋道:“曉曉的爸爸是我大學的導師。”
“哦這麼回事兒啊。”
池楠楠一點沒發現他舅看他和盛曉曉之間的眼神變化,自顧的說:“那還真挺有緣分的,盛叔叔之前是你的導師,你現在又成了曉曉的老師。”
盛父說:“今天得虧聞禮來家裡了,不然光我在家也沒法把你媽媽這麼快送來醫院。”
聞言,盛曉曉的目光這才正大光明的落在徐聞禮身上,盡管是已經換過衣服了,但還是能從他染着疲憊的眉目裡看出一絲風塵仆仆。
看樣子應該是一下飛機,回去換了件衣服就去她家了。
“今晚麻煩你了,謝謝。”盛曉曉禮貌的道了謝。
“沒事,我也是去給老師送點青平市的特産,正好碰上了,舉手之勞。”徐聞禮說。
放射科室的門突然打開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護士推着盛母從裡面出來,盛父陪着護士一塊把盛母送去了病房,盛曉曉則是拿着片子去找了醫生。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盛曉曉重重的松了口氣,剛才她看見她媽媽的臉都疼白了,她生怕媽媽會摔出個什麼事兒來。
盛曉曉吐了口氣,竟也第一次覺得原來父母真的老了,小時候父母帶着她來醫院看病的記憶仿佛就停留在昨天,可轉眼就是她手裡拿着媽媽的骨片找醫生詢問病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