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地成寸着實不怎麼好用,體感如同變成一隻大陀螺,又被鞭子猛抽了一圈。
祁筝暈乎乎地睜開眼。
緊接着對上幾十道齊刷刷投向她的綠光。
夜還未過。
瑩瑩綠光在黑幕之中格外瘆人,空氣中還彌漫着一絲濃郁的血腥氣。
“嗚……”遠處妖獸口中傳出嗚咽。
最亮的四點綠光不斷升高,妖獸似乎在慢慢地直起身,最終她不得不仰視它。
祁筝:“……”
下一刻,她拔腿就朝妖獸跑去!
這頭巨獸沒料到這個人族竟然膽子大到這種地步,一時居然沒有來得及反應!
隻見祁筝眼疾手快,在妖獸的巨口咬上她之前,一把拽出了它腹下一隻黏糊的小崽。
小崽隻有她巴掌大,眼還未睜開,“叽叽啾啾”的哼唧着。
小崽:=3=
妖獸:“!!!”
它棋差一招,隻能無能狂怒地大“汪”了一聲。
這獨苗可是它費勁心力,耗去百年修為才得以生下的……
然而面前這狼狽又奸詐的女人竟然攜新生兒以令老母,使她無法選中!
妖獸金色的豎瞳危險地眯起,魚尾不安地低垂搖擺着。
祁筝會心一笑,當即雙手捧住狗仔,強忍惡心輕輕親了一下。
“麼麼麼嘔……小狗寶,麼麼真可愛嘔嘔……”
喉間已湧上一股腥臭,為了彰顯真誠,她還将狗崽舉高轉了一圈,“狗狗,飛……嘔……”
這天狗魚犬長得當真不如何,祁筝受過專業訓練,一般從不評價妖獸外在,除非忍不住。
魚犬實在是醜到令人發指,四隻眼睛呈等腰梯形依次排列,黏膩淌着粘液的魚身之下卻突兀地橫亘了四條狗腿,腿也不似尋常小犬一般毛絨可愛,而是覆蓋着一層油膩發亮的鱗片。
她手掌心這隻“嘤嘤”不停的小狗崽便已初具它母親的規模,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滑不溜秋的身子在祁筝手中不住地扭動,幾欲脫手……
這種手法乃是祁筝曾經在一冊孤本中所見,應對的就是天狗魚犬在産子時狂性大發該如何自處,即,親親抱抱舉高高。
——操作起來十分輕易,就是在克服心理障礙上有些難度。
魚犬的戒備明顯松動了幾分,它密切關注着眼前這人族的一舉一動。
她雖然舉止怪異,但對幼崽的喜愛不似作僞。見她竟然親了自己的愛子,又愛撫,贊美了一番,魚犬心中更是不勝得意……加之它在她身上并未感受到惡意,于是放下了戒心。
它擺動的尾鳍漸漸放緩,四周護衛的成年魚犬們也收起利齒——這群強壯天狗魚犬均是女王的護衛,在女王誕下太子時更是要牢牢守護着女王的安危。
魚犬女王發出某種示令:“唔汪汪……”
魚犬侍衛們紛紛得令:“汪!”
【你在哪兒。】
曲方邈又用了同音傳訊,聲音壓抑着怒氣,不過無人理他。
祁筝注意到,天狗魚犬們的神情已經從虎視眈眈變為三分疑惑,三分試探,四分放松——方法奏效了。
然而她也不可能會把魚犬小崽放下的,這小醜狗是她握緊的把柄,有它在手,魚犬女王和它忠心耿耿的侍衛們不敢奈她何。
典籍上寫,天狗魚犬平日性情溫和,隻有在生産時會暴躁易怒,但隻要能讓它們降低警戒心,便可以安全無憂!果然誠不欺她!
她很輕很輕地坐下,靠着身後的石頭和草堆,盡量不驚動大王犬。母犬剛剛生子,盡管狂性大發,但仍然處于虛弱期,容易受到驚吓。
“嘤嘤嗚嗚嗷……”小狗又在叫了。
“嗯嗯,狗兒乖,麼麼麼嘔……哕……”祁筝趕緊假裝親它,并讓母犬看見。
抱幼崽終究隻是權宜之計。
她深知,妖獸最忌諱幼崽沾染他人氣息,若長時間不讓小狗回到母獸身邊,不僅會激怒天狗魚犬大王,更可能導緻母獸認不出自己的孩子。
她不動聲色用指尖探入腰間,悄悄摸出玉牌查看。
——地圖标“狗窩”已被葫蘆峰占據,但時間才過去不到一半,她必須在此繼續周旋。
天際泛起一絲魚肚白,晨光穿透霧氣,天要亮了。
大王犬寸步不離地貼在她身旁,一面舔着自己身上沾血的鱗片,一面時不時舔祁筝懷中的小狗,有時會不小心舔到祁筝。
……并非不小心。
它并未放棄對這個人族的觀察,隻要她露出一絲一毫的驚恐或是攻擊意圖,它就會馬上結果了她!
隻可惜,這人族十分之誠懇,表現根本找不出破綻,她善意又慈愛地注視着小崽,目光中的疼惜與珍視令大王犬自己都黯然失色,無不為之動容!
祁筝被它這麼一直盯着,也是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履薄冰。
她左右輕搖着小狗娃,卻不經意間發現,它的雙眼竟迷迷瞪瞪地閉上了!
這不禁讓她想出一種辦法。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狗兒睡,狗兒睡,狗兒快快睡……”
一陣清越溫柔的歌聲響起,雖然不甚悅耳,甚至還稍微有些難聽,但歌聲中的溫和如一陣輕柔春風,吹過每一隻天狗魚犬的面龐。
它們突然感受到了一些困意!
撲通、撲通。
——兩隻魚犬倒下了。
這兩隻天狗魚犬作為族群中最骁勇的護衛,它們沒有輪班的狗,更無休息時間,已經整整三日不曾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