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看了。”
之前跟她說話的膽小姑娘拉了拉她的袖口。
達提亞娜撇開臉,反複深呼吸,幾次下來才将将壓下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她忍不住按了按額角,靈感低得不到訊息,但靈感高也絕對不是好事。
她将視線放低,避開裸露的皮膚往受害者那邊看,隻單靠數裙擺辨認那邊的團體。
還是有那麼三四個不怕死的勇士的。
事實上她之前也有從受害者身上獲取情報的心思,但現實太殘忍,她怕二次傷害到對方。
“留心,你不在奇境中。”
“我聽見怪異的癫狂,在你靈魂中瘋長。”
“但所幸,你無知。”
“你離群。”
“痛苦的人,找到愛藏匿之處。”
“給予,分享,錯失。”
“以免我們在懵懂中死去。”
她閉上眼睛,咬着指尖低喃道:“這裡的,死亡永恒……”
達提亞娜的聲音在寂靜的牢房中非常突兀,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這首詩,她們有的縮瑟,有的恍惚,但很快都轉變成了害怕。
因為受害者從喉嚨裡擠出不大,卻異常痛苦的尖叫,像被掐住脖子吐出一個個起泡,她抓着自己的手臂,壓出的指痕像捏在了橡皮泥上,留下的凹陷看得人發慌。
達提亞娜也因此受到牽連,突然念詩的行為被認為是失常的,她周圍空出一小塊空間,周圍的視線不太友好。
“她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嗎?”
剛剛還同她說話的少女别過臉,不太明顯地指了指:“你,你自己去看吧。”
達提亞娜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在發抖,無語的同時也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于是起身欲到受害者旁邊細看。
雖然腐化生物她在死眠之地已經見過很多,但當面腐化,陷入這不可逆過程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見,也許能根據原著分析出什麼。
她走到一半,那個佝偻着背,拿着鐵鍊的人又來了。他貼着鐵門往裡看,隻有她站着。
“……”
寂靜變得讓人難以忍受,達提亞娜側對着門,轉頭便能對上對方的視線。
開鎖的過程像行刑的預兆,她趁着這段時間思考,這裡這麼多人,推别人出去當然可能無傷熬到救援到來,相對的是可能錯失一些消息,雖然事後以她的身份想要拿到調查結果并不難,但事關神秘學,被入檔封存的概率更高,或許得不到真實有用的消息。
在怪人進門的那一刻,她抿了抿唇。
但有些情況出乎她意料,身後傳來推力,不等她自薦便将她推到了怪人身上,被鉗住的瞬間,達提亞娜就同上一個人一樣僵住了。
她像個沒有意識的蠟像,裙擺擦過地面,就這樣被拖了出去。
好在思維還能活動。
能清晰地感覺到肢體的僵硬,像被封在石像裡,根據受限的視角,她應當被帶到了一個房間,這裡的照明甚至不如牢房,隻書桌上點着燈。
達提亞娜被擺放在一邊,因為摔倒時的姿勢她甚至站不穩,隻能靠着書櫃放,像個造型奇特的擺件還得人扶着。
這個角度能看到坐在書桌旁的人,他有些油的頭發貼着肩頸,拿着書的手指節粗大且衣着樸素,罩在玻璃裡的燭火映亮側臉,那有一個顯眼的鷹鈎鼻,随着他看來,松弛的眼袋越發顯得他氣色不佳,或許是同類之間的感應,達提亞娜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這個人有些神經質。
又或者是,這裡儲存的知識将他變成了這樣。
在有限的視野裡,她看到書櫃裡放着很多書,年代和文字都不統一,有些已經掉頁了,被随手夾在紙張裡,墨水暈染的痕迹也不少,看對方那雙明顯經常幹活的手和稍顯拮據的生活,很難想象他會有這樣豐富的儲藏,且對方明顯不是一個愛護書籍的人,在落魄貴族和偷盜之間,達提亞娜更傾向後者。
對方明明可以直視她,卻偏壓低腦袋,眼珠上移着看她,在昏暗的燭光中越顯詭異,她幾乎能想象出他青灰的眼圈和布滿眼球的紅血絲。
“小姐,你知道‘誕生’嗎?”
他幹燥的嘴唇像紋理明顯的木頭,如此沙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