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粉的季節大緻在五月到六月，這樁案子是花粉季節之初發生的事。

“根據失竊家庭的口供，于前夜，序5日8的淩晨失竊，理由是早晨起來發現家裡少了一些東西，牆上的擺錘式挂鐘不見了。經過屋主人的清點，家裡的樂器，鈴铛玩意都不見了，周圍和房屋内部沒有明顯作案痕迹。經過讨論，我們一緻認為失竊物品的共通點是會發出聲音。”

“在失竊案發生的兩天後，序5日10，失竊家庭全員失蹤。”

這份報告看起來很詭異，人當然也會發出聲音，達提亞娜看完就知道這個案件的命名是什麼意思了。

“序6日5，金蝶花失色案。”

“根據調查和相關住戶口供，金蝶花區域内五棟房屋被潑上紫色顔料，塗滿整個屋頂和陽台，屋主人和鄰居聲稱是一夜之間出現的，在夜晚他們沒有聽到任何可疑聲音，現場勘察也未發現明顯作案痕迹。”

“在屋頂和陽台采集到的顔料碎屑經初步推斷是同一種，屬于某種市面上不存在的，難以清除的染色劑。”

兩個案子之間間隔差不多一個月，達提亞娜看着金蝶花失色案的完整報告，有些疑惑地出聲：“為什麼這件金蝶花失色案也歸類到失竊失蹤案裡？”

負責人有些無奈，露出一番就知道會被詢問的表情：“實際上，這是一位同事提出的，他認為原來的陽台和屋頂不複存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屋頂和陽台失蹤了。”

真有意思，但……

“不止吧，”達提亞娜看着兩份報告，“你們覺得這兩件案子有關聯，因為存在明顯的儀式意味，或者說宗教意味濃厚。”

“是的，”負責人打開一旁的物證箱，裡面墊着羊皮紙防水，包有顔料粉末，金屬蝴蝶以及其他一些采集的物證，比較奇怪的是，她在裡面看到類似照片的東西，可這個時代還沒有照相機，是什麼新型魔導器嗎？

負責人戴着手套取出金屬蝴蝶展示給她看：“這是我們在其中一戶人家陽台上發現的，這種裝飾在金蝶花街區很常見，屋主也說不清是什麼時候掉的，但我們認為，這或許是某種象征，就把它帶回來了。”

達提亞娜打量一番，一時也說不出什麼東西，便繼續翻看卷宗。

“金懷表失竊案，女童走失案，珍娜花卉丢失案……”

零散的大大小小案件很多，有些結案了，有些還沒有，除開紅房子和金蝶這樣非常特色的案件，其他有意思的并不多，從這一部分裡再挑選，也沒幾個看着有關聯的。

達提亞娜微皺着眉，端起熱茶喝了一口，“你們最近有發現不法分子傳教嗎？”

負責人為難道：“雖然有時候其他聯隊會從我們這邊抽調人手，但實際上，抓異教徒的事不歸我們管。”

真有夠麻煩的，她還得弄清到底有幾個聯隊，都是幹什麼的，去哪能找到他們。

簡單記下幾個可能有關聯的案件，達提亞娜便乘馬車回家了。

吃過晚餐，她回到房間整理信息，一邊回憶從回家開始就留意的零散信息，一邊在紙上羅列，包括之前在沙龍旁聽到的一些沒頭沒尾的對話。

她記性還算不錯，大差不差地寫了一張紙，在思索這些消息彼此可能存在的聯系和本身代表的含義時，她的視線不可避免地到處遊移，最後看向窗外的黑夜。

發了會呆，她還是拿起熒石燈走到窗邊，熒石燈不比魔導燈，隻是帶有些許溫度和亮度的礦物燈，多做裝飾或手爐用，按照常識，這樣會發光的礦物應該第一時間檢查是否有放射物質，但鑒于這個世界根本不科學，她也就無所謂了。

熒石燈讓她常年冰涼的手有了些許暖意，她擡頭找月亮，怎麼看都不像眼睛。

她沒有刻意去想，之前在地下室的經曆就冒出來，不過是再一次認為，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

其實沒有特别難過，她與她們的交集也就一場沙龍，彼此說的話還不如那段時間裡她同卡佩羅說得多，但要說一點感覺沒有，又好歹是見過面的人。

即使是與自己毫無瓜葛的人的死亡，也會因為對死亡本能的排斥而令人心生遺憾惋惜，是的，非要說的話，是遺憾。

達提亞娜想自己總要死的，最好像煙花一樣随盛大的表演落幕，但在那之前其他演員被迫陸續散場，失落到另一個開端的事實實在令人惋惜怅然。

在夜晚讓人多愁傷感的魔力裡，她終于放開不去想的限制，卻也沒想太多，隻是有些空落落的，思維散漫得像在擺爛。

她又去看月亮。

“To the moon.”

她曾這樣告訴屋主，而Moon這個單詞延申一下，有瘋狂的意思，屋主有沒有去到月球她不知道，但肯定是墜入瘋狂了。

達提亞娜摩梭着溫暖的石燈，夜風與她隔着窗不相見。

這算是預言嗎？她不确定地想，這算是，她見證了一個人悲哀的命運嗎？

“預言師終究要見證自己的預言。”

她想起學院的訓誡，一時閉上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你眼底，是我去不到的世界盡頭，是遊不出的海……”

她靠在窗上喃喃自語：“晚安，達尼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