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提亞娜想了想,沾着新墨水開始給學弟回信。
“親愛的桑德學弟,很高興聽到你的近況,看來你已經找到了新的生活理念,并從中得到了不錯的實踐體驗,我由衷地為你感到高興。”
“同時,你對謎題的解答方式也給了我啟發,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托雷亞教堂很漂亮,即使沒有正待解決的問題,我也會願意去那裡坐一坐。”
“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能詳細描述一番你得到安甯的過程,就當是幫助我吧,也許我可以從中找到藥劑,決定到底是去修道院,還是去教堂,你知道,這兩者性質不同。”
“期待你的來信,你友善的朋友達提亞娜·布萊斯林。”
在把糊好火漆的信封遞給女仆讓她幫忙郵寄的時候,一封新的信件又來到了達提亞娜手上。
火漆上的印章圖案很陌生,看不出是誰的來信,隻有信封上寫的緻我親愛的朋友達提亞娜能說明信是給她的。
她撕開火漆,拿出信紙。
“親愛的達提亞娜,很抱歉在假期時打擾你,但我實在說服不了我的父母,無法打消他們拜訪布萊斯林一家的想法。在我寫下這封信時,我們一家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即将前往泊瑟薇郡博格裡市。”
“我知道這樣突兀的來訪是非常失禮的,隻能趕在他們的催促之前寫信告訴你這件事,希望你能原諒我們。”
“如果某天你在街道上看到我,請不要驚訝,那正是我苦惱的證明。”
“以及,我會盡量妥善地處理這件事。”
“你永遠的朋友安娜·普萊斯。”
原來是舍友安娜,雖然信裡沒有明确說明情況,但舍友的尴尬已經要溢出紙張了。
歐格姆學城是教授大學及以上知識的地方,不菲的學費和推薦制度就足以勸退許多家庭,所以在學城裡學習的大多是貴族,少部分是自修會内部挑出來進修的好苗子和些許名流前輩散養的弟子。
或許是因為學生來自五湖四海,學校對此有些考量。在安排宿舍時,達提亞娜很碰巧地跟來自同一個國家的三個女生住到了一起,彼此間不存在風俗差異,相處和諧,同時,她們也都是貴族。
但貴族之間也是有差異的,除開最直觀的,與領地大小挂鈎的爵位,還有一些隐形的财富底蘊權力和地位差距。像領地隻有一個郡的布萊斯林爵士,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不能說這隻是一個普通的伯爵,好歹是從那個混亂時代殺出來,擁有最早的爵位——伯爵的世襲家族,領地還有特别的戰略意義。在現任國王并沒有強勢到聚集所有貴族到他的宮殿去的情況下,布萊斯林一家待在自己的領地裡就足夠舒适。
達提亞娜在外并沒有特意強調自己的身份,在校與同學朋友相處時都很自然,當然這可能也跟她們離校後互不聯系的默契有關,這還是她第一次直面朋友之間的身份差異給下位者帶來的窘迫。
這封信自然是不需要回複的,她該思考的,是如果真的在街上看到了安娜,到底要不要上去打招呼?
在她和安娜糾結的時候,盛花節自然開始了。
為了感謝在過去的追獵的季節中的豐收,以及期盼在冬日來臨前囤積到足夠的糧食,泊瑟薇的人們會在長達一個星期的時間裡感謝纏繞之蛇,感謝伯爾尼桑海,感謝土地。
因為最簡單的感謝就是采點花送一送,所以這個節日叫盛花節。
凇林堡上下隻在最後三天連續舉辦宴會,其餘時間除了做準備工作外,還可以趁空閑出門逛逛。
達提亞娜本來也能擁有這樣自由的時光的,但被她自己作沒了。
現在,她委婉地提了幾次之後,父親終于搶在母親拒絕之前同意了她出去遊玩的請求,當然,是大家一起去。
有段時間沒見的迪恩此時也回來了,被父親撥給她作侍衛。
“不得不說,這确實是個驚喜。”
“我的榮幸,”迪恩笑道。
父親見他們相處融洽,便沒有再叮囑什麼,隻是提醒她,不要再甩開侍衛單獨行動了。
該說還好他們家對教堂那一套看得很淡嗎?達提亞娜想着桑德學弟的那封信,換戶人家,可能已經因為她身上頻發的事故把她送去修道院了。
難得出來的日子,母親自然不會忘記約上她看好的青年,這已經是經過幾次觀察篩選減少後的名單了,大家都對目的心知肚明,态度從容。
達提亞娜本來覺得今天就跟着人群逛一圈完事了,但在下馬車後,她隻是随意地一擡眼,就看見了靠在牆上整理帽子的塞薩爾。
在她驚訝時,對方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很快看過來。
“……”
她動了動嘴唇,意識到這裡人多眼雜不方便說話,便要移開視線先假裝不熟,但就在這時,塞薩爾沖她笑了笑,把剛整理好的帽子摘下來朝她揮手。
“達尼亞?”
母親的聲音進入耳朵,她還沒說話,又聽母親笑道:“看到朋友了?邀請他過來吧。”
達提亞娜歎氣:“雖然已經有些遲了,但現在仍然不是介紹你們認識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