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提亞娜看都沒看過那東西,現下并不是很清楚他的意思,但她還是本能地回憶起了當時的情況,當時塞薩爾說看到一個黑影,但看不清樣子,那時她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現在想想,那句“看不清樣子”裡頭的學問可大着呢。
塞薩爾本人當然很清楚自己想表達的意思,當時那個黑影可是一度靠近得讓他覺得都貼在了望遠鏡上的程度,但即便是那樣,他都沒看清,這說明什麼?說明那就隻是一個黑影。不是人的也不是其他什麼東西的剪影,沒有任何鮮活的特征。
他也是這麼給達提亞娜解釋的,她安靜聽完,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想:既然沒有特征,那安德烈騎士為什麼會将其認成查爾斯騎士?難道說,正因為沒有特征,它才可以是任何人?
這個問題暫時沒有答案,四人追着腳步聲跑過拐角,達提亞娜隐約聞到一股腥臭味,但這是海裡,周圍萦繞不散的腥味都快給他們腌入味了,鼻子早都習慣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又在意起那股臭味來。
直到通道裡出現其他東西,她才明白自己的身體突然警惕起來是有原因的。
這裡的通道以他們跑過的岔口來看,應當是互相連通的,有許多方向和出入口,他們一路摸黑,要說真記住了路線,那純在騙自己,所以當發現那些東西的時候,他們不出意外地走散了。
起先是一陣接一陣的風,因為他們在奔跑,本身就帶動了空氣流動,一開始對通道裡突然出現的風并不敏感,跑了一會感覺有涼意才反應過來原本相對密閉的空間裡竟然有風了。
按照正常邏輯,這個時候應該要順着風來的方向尋找出口,但他們現在摸黑追人,生怕跟丢了,心思不在找出口上面,但達提亞娜出于謹慎,還是暗中留意了一下。
在危機方面,塞薩爾的反應要更快。
某一時刻,他拉住達提亞娜的手臂,突然加快腳步,看起來要在狹窄的通道裡進行超車這樣的危險舉動,但哪裡來的位置給他擠呢?達提亞娜被他這麼一帶都快跟羅莎前胸貼後背了,以至于意料之中的聽到羅莎的吐槽:“你幹嘛靠這麼近啊?你怕黑嗎?”
要怕黑早怕了,此時達提亞娜已經領悟了塞薩爾的意思,開口就沒有廢話:“跑快點,後面有危險。”
“啊?!”亨利驚呼一聲,立刻竄出幾米遠,塞薩爾自然插隊,拉着達提亞娜順着亨利空出來的位置往前跑,反應慢一拍的羅莎瞬間墊底。
“到底是什麼事啊?!”她抱怨一聲,還是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身後的腥風越來越近,羅莎終于忍不住回頭去看。
背後黑暗的孔洞中出現一圈小一點的圓?那是一個塞滿了通道的,肉蟲?
它有一圈泛着幽幽藍光的小點,她能通過那些微弱的光亮察覺它蠕動的姿态,布滿褶皺不斷收縮的口器,還有不斷吸入的風。
她的身體先于她的意識體會到這種巨大的異常帶來的恐懼,手腳發涼,呼吸急促,好一會兒,她才從那種被震撼的空白中回過神來,用計劃着洪亮實際卻沙啞微弱的聲音喊道:“快跑。”
但或許來不及了,一條透着光的觸手從另一條通道擠了過來,照得四人的臉色像鬼一樣。
觸手末端翹起,像在熱情探路,吸盤擦過石壁發出聲音,他們似乎能感受到那種不适宜的粘膩窒息。
“該死!還有其他路嗎?!”亨利借着光探頭探腦,這時候肯定沒空思考安德烈去哪兒了,四人擠在一塊,塞薩爾看到一處黑洞洞的岔口,二話不說拉着達提亞娜就往那邊跑,她隻來得及扯上亨利一把。
亨利反應過來,趕緊抓着羅莎跟了上去,誰都不想留下來做沙丁魚罐頭。
四人朝着唯一的出路前進,沒多久便聽到一聲巨響,像是大型抽水機在工作,沉悶的聲音回蕩在通道裡,幾人都被吓了一跳。
達提亞娜臉色微變:“該不會是進水了吧?!”
之前他們就有些擔憂這種情況,如今聽到這疑似吞水聲的動靜,哪裡還穩得住?好消息是他們還有選擇,壞消息是隻能選當沙丁魚罐頭還是當浮屍。
海水沒讓他們等太久,洶湧的水柱伴着巨大的奔湧聲撲面而來,飛濺的水花打得人臉微疼,他們本能地往來處跑去,但到底比不上急速前進的水流,達提亞娜隻感覺後背一熱,整個人就被水淹沒了。
不等他們憋着氣再掙紮幾下,觸手就從另一端閑适地遊過來,她隻覺眼前一黑,身上一痛,輕易就被勒得嗆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