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見他的話，真理奈心弦驟緊，眉尖倏地顫了顫。

而窺見她這般反應的五條悟，也猛然滾動着喉結，無聲吞咽起來。

意識到自己竟将藏了許久的隐秘剖白于她的目光之下，五條悟的耳尖被餘晖染上暧昧的紅暈。

而後，那火勢逐漸蔓延，爬上頸側。

他原以為，這個秘密會永遠爛在喉間。

＊＊＊

仲夏夜。

蟬鳴不斷。

真理奈的上衣衣擺被兩人交疊的胸膛碾住，随着肢體的厮磨在腰間皺成淩亂的褶皺。

熔銀般的月光自窗戶傾瀉而入，沿着她弓起的脊柱蜿蜒而下，在腰腹間镌刻出攝人心魂的弧度。

不知是因為燈光太亮，還是月色太涼，真理奈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有漣漪不停晃動。

她似乎想啟唇說什麼，但未吐出口的話語被男人無情地吞咽在唇齒間。

犬齒叼着女子下唇，缱绻輾轉。

又有舌尖卷走溢出的津液。

男人的手掌寬大，如鐵鉗般緊扣在她腰肢上。指節分明的骨節幾乎要陷入肌理。

那不安分的掌心先是貼着女子後腰細膩的肌膚緩緩遊移，轉而沿着脊椎向上攀爬，最終在她肩頸處的衣衫下悄然隐匿。

彼此相伴的喘息，混着喉結滾動的水響，震得五條悟太陽穴突跳。

僅僅看到真理奈微微顫抖的身軀，他便能感知到那個男人隔着衣衫傳來的體溫能有多熾熱。

眼神發散間，五條悟的指節已經因用力而泛白，但他仍然牢牢地攥着門把手。

他從沒想過，小小的一道門縫，竟能成為隔開人與人之間的天塹。

五條悟聯想到素日裡洗漱出來的真理奈，挂着浴巾時盤發淩亂，肌膚上也偶有水珠。

湊過來貼近時，沁涼的碎發會糊到他的臉上。

但他從沒見過對方紅着眼尾，用那樣極盡霧蒙蒙的目光望向他。

不，不對。

嚴格意義上來說，她隻會将這種目光落在這個男人身上。

除此以外，他不行。夏油傑也不行。

周遭喧嚣如潮。

五條悟卻仿若聽見，某句誓言在耳畔碎成冰碴。

裂痕沿着神經末梢蜿蜒攀爬。

又是一息低喘洩露，浴室中的女子抵住男子胸口，逃脫掉鋪天蓋地的親吻。

她似有所感地往這邊滑動視線。

卻隻觸及到一片孤寂。

沒有人在那裡。

“……”

五條悟将軀幹抵在冰涼的門扉上，一陣無言。

視線中，牆體釉面在暖黃的燈光下流淌着蜜色光暈，倒映出他混沌破碎的面容。

…

……

“你到底是怎麼了？”

耳邊，傳來真理奈浸滿疑惑的輕語。

“明明你以前，還擔心我會因為沒有叫住他，而感覺到後悔。”

“怎麼事到如今……我們兩個人相處起來，你卻不開心了？”

她的聲線裡漾開細碎的笑音，輕盈得仿佛快要融化。

沒有倉皇，沒有驚怒，甚至連半句分辯都未滋生。

她隻是在笑。

一切都與想象中不同。

真的完了。

他想。

實際上，五條悟也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他甚至因此而感覺到煩躁。

但不服輸的特質仍然驅使着他輕聲開口。

“……那不一樣。”

“有哪裡不一樣？”

五條悟攥着手心，深吸一口氣。

疼痛提醒他咽下喉嚨中的哽咽與酸澀。

最終，隻餘一聲無奈的歎息散在空氣裡。

“現在是不一樣的。”他說。

憋悶的聲音險些令真理奈聽不清他的話，但好在室中靜谧，她及時捕捉到了。

“……”

真理奈眨了眨眼，摸上少年的手。

原本嵌合在一起般的手掌被她無聲分開。

粉紅的指甲印映入眼簾，又因為她的按摩漸漸消弭。

“算了。”

“你就當我，剛才是在無理取鬧吧。”

五條悟抽回手掌時，睫羽微顫着垂下。

他的話語宛若棉絮般松軟，卻裹着若有若無的鼻音。

真理奈喉間一哽。

面對五條悟驟變的神色，思維陷入混沌，後知後覺的怔忡如潮水漫過心堤。

“叮鈴鈴……”

有電話音突兀乍起。

五條悟趁此機會，躲避對方的追問。他徑自轉過身，垂眸收拾起茶幾。

為禅院甚爾和他所泡好的茶都已經涼掉，且水位頗深。五條悟冷淡着臉色将其端走，放入水池中清洗。

耳畔，為了接聽電話，女子隻好坐回到沙發上，一陣敷衍應答。

她似乎将指間放置到桌面上來回敲打。

随着通話進行，那節奏逐漸變化。

五條悟很快就通過對方的習慣，辨認出這是她耐心告罄的表現。

他抿着唇，将茶杯放回櫃中。

大腦空白緻使他餘光一陣亂瞟，降落到餐桌上的大福。

他還記得，那是曾經特意留給真理奈的口味。

将勺子遞過去後，真理奈略帶敷衍地嘗了一口。而後擺了擺手，示意她現在公務繁忙，先放桌子上吧。

五條悟照做了。

如今，這大福已經被她遺忘了多久？

他湊近細嗅。

曾經圓滾滾的團狀物體萎縮成皺巴巴的硬塊。隻剩下黏膩的觸感和酸腐的異味，訴說着食物的變質。

沉默間，五條悟直起腰肢。

“……啪嗒。”

餐桌旁的垃圾桶中，被投放進一盒腐爛着的大福。

他那雙蒼藍的眼眸晦澀着，漸漸在陰影下蛻變成更為深邃的顔色。

啊、啊……

真想……真想……讓那漂亮的墨色裡，隻倒映出他的臉龐。

＊＊＊

“真理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