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日子跑到了十一月底，堆積如山的卷子壓得人快喘不過氣。

但錦城一中高三生已經快一個月沒有休息了，幾乎人人都頂着重重的黑眼圈。

“快點快點！被人逮住就完了。”武任邊鬼鬼祟祟四處張望邊催促他。

俞钺手撐着牆頂跳上去，回頭問他：“要不要拉你一下？”

武任跳起來拍他一下：“快下去吧，我一個體育生還用你幫忙？”

說完他踩着磚頭麻利爬上牆，成功翻到校外後懸着的心也終于落地。

見俞钺正在拍書包上的灰塵，他沒忍住吐槽：“都逃課了還拿什麼書包？幸好過來的路上沒碰見老師。”

“逃課也得把布置的試卷寫完啊！不然明天上課拿着空白卷嗎？我可是坐第一排。”

武任：“第一排還不是你自己選的，之前和我做同桌時都坐最後幾排，一分班就轉了性。”

沒辦法啊，為了和小韶挨得近些。

這話他當然沒說出口，轉移話題道：“走吧，先去正門等她們。”

中午在食堂吃飯時，他倆碰到了羅清韶許曉沫。聊着聊着天，羅清韶說她下午要請假出去，武任問她去幹嘛，她說附近電影院有場小型放映會，她要出去看電影。

許曉沫武任當即表示要一起去，于是三人不約而同看向俞钺。有這能與她相處的機會，他還能拒絕？自然是一口答應。

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兩個男生直接翻牆逃課，許曉沫陪羅清韶去找李姐請病假，就說她肚子疼，她送她回家。

武任在校門口小店裡買了份壽司，邊吃邊問：“她倆怎麼還沒出來，不會沒請下假來吧。”

話音剛落，羅清韶背着白色書包出現在轉角處，看到他倆後悄悄揮了下手，轉身拿着假條進了門衛處。

武任等了幾秒仍沒看見許曉沫，着急忙慌問：“什麼情況，許曉沫怎麼沒和她一塊兒出來。”

俞钺：“等等吧，先别急。”

學校電動伸縮大門緩緩打開，羅清韶走到兩人面前，解釋道：“剛才我和曉沫一起去找李老師請假，她說鑒于曉沫周測成績下滑厲害，讓她待在學校好好學習，說她親自送我去醫院。”

她撫摸心口處，仿佛心有餘悸：“我哪敢啊！讓她跟着出來不直接暴露了。隻能裝鎮定再三保證是老毛病，她這才松口，但還是讓我回家後記得給她發消息确認。”

俞钺：“沒事，我帶手機了，一會兒你掐着時間登上号給她報個平安就好。”

她笑：“我也帶了，畢竟我早有預謀要出來看電影，沒手機的話不方便。”

武任炸毛：“靠！真羨慕你們，班主任管手機一點兒也不嚴。”

俞钺看向他墊在壽司盒下的手機：“你又不是沒帶，有什麼好羨慕的。”

武任語氣誇張：“上節課我們班主任又摔了部手機，還是最新款的iPhone，他是真不怕家長告他讓他賠償啊！”

“我班主任查手機的時候，櫃子桌洞直接給你翻個底朝天，重點嫌疑對象從頭查到腳，就差讓你脫鞋了。”

“你不是重點嫌疑對象？”羅清韶好奇。

“嘿嘿，我當然是，不過我和教練的關系好，我藏他辦公室。”他說完後頓了頓，語氣失落，“許曉沫真出不來嗎？那要不我也不去了，去網吧打遊戲打到放學。”

俞钺：“随便。”

羅清韶：“别呀，票都買了，又不能退，你也沒有不可抗力因素。”

“啧，我想一想啊。”

俞钺轉頭看向羅清韶，輕聲詢問：“我打的車快到了，我們去路邊等着吧。”

她關上剛打開的地圖軟件：“好。”

兩人走了幾步後，武任跟上來：“算了，我也去看看吧，反正是外國片。我看外國電影從來不睡覺，看國産片就沒清醒過，出來對劇情一問三不知。”

*

“齁齁......齁齁......”

俞钺擡腳踢兩下武任的小腿，後者輕哼一聲表示不滿，歪頭換個角度繼續睡。

他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确認他沒再打鼾，才放下心來。

銀幕上閃爍着藍光，他偏頭去瞧坐旁邊座位的羅清韶。

她的臉上也同樣閃爍着藍光，神色認真，全神貫注盯着大屏幕看，眉頭會随着電影女主角的悲傷而微微蹙起。

俞钺收回視線，身體放松倚在靠背上，逐漸進入電影導演所構建的世界。

中場休息，場内觀衆紛紛小聲交流着。武任被後排跑着離場的人吵醒，正捂着眼睛回神。

“走吧，咱去哪吃晚飯？”他問。

羅清韶歪頭問他：“你餓了嗎？還沒到晚飯時間啊！而且還有兩部沒放呢。”

“什麼意思？不是放完了嗎？”武任困惑。

“沒啊，五分鐘後放第二部。”

俞钺補充：“買票的時候标注了，總共放映三部電影，總時間約五個小時左右。”

武任震驚：“靠！五個小時！那我屁股不得坐爛。羅清韶你怎麼沒提前說聲？”

“冤枉啊！我中午在食堂說了好幾遍是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藍白紅》三部曲，你和曉沫都表示沒聽說過但想看，再說購票時有标注啊，我以為你看到了。”

武任剛想說話，被俞钺堵住。

“五個小時而已，你之前在網吧不是能坐那兒打一整天遊戲。”

“這和打遊戲能一樣嘛！你讓我坐這看《複仇者聯盟》系列我也能看下去啊。主要是剛放完這片子太催眠了，一沒超人二沒特效，完全不合我的口味。”

休息時間即将結束，離場的觀衆複又回來。武任騰地一下站起來，丢下一句“你倆看吧，我去網吧打遊戲”，後匆匆走了。

羅清韶本想挽留一下，張張嘴又合上，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用管他，他要是下一場還打呼才難搞呢，恐怕會被人揍醒。”俞钺輕笑。

此刻銀幕上已經出了電影片頭，為了其他觀衆的觀影體驗着想，他這句話是湊在她耳邊說的。

影廳裡暖氣沒開足，溫度不高。他呼出的熱氣撓得她耳朵發癢，連帶着臉頰有些發燙。

羅清韶歪頭，正巧撞入他尚含笑意的眼眸，亮晶晶的，清澈的能在其中看見她的倒影。

兩人距離極近，鼻尖相隔不到十厘米的距離，呼吸交纏，在幽暗的環境中顯得暧昧至極，仿佛下一秒就要親上去。

她故作鎮定移開視線，眼神示意他專心看電影。耳邊傳來他的輕笑，聲音聽着甚是愉悅。

心裡莫名有點兒空落落的，她認真盯着銀幕，控制自己不去好奇他現在正在做什麼。

……

“好累啊！脖子好酸。”羅清韶随着人流走出影廳，仰着頭試圖緩解頸部的不适感。

俞钺放慢腳步跟在她旁邊：“要不我給你捏捏？我在家經常幫外婆捏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