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要說她完全不吃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隻不過黎晚并不是飛揚跋扈的性格,做不出打姑娘臉的事情,後來幾次和陳曉提起,剛說起個話頭,就被他三兩句花言巧語帶偏了内容。
算了吧,她想,過陣子就好了,反正最終能陪着陳曉走到婚姻裡,隻有她了。
她和陳曉小一相識,到高二上,正好十年。
下一個十年,大概也是這樣過的。
年輕的少女愛了就是愛了,飛蛾撲火,十六歲那年就已經定好了自己四年後結婚的日程。
她覺得曉和晚,分明是天生一對,天賜的姻緣。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拈花惹草這種事大概是有慣性的,還是熟悉的補習班,還是熟悉的鄰座,還是熟悉的小紙條,這回換了個姑娘。
黎晚有時候挺委屈的,因為其實學校組織的補習班是分檔的,為了陪陳曉補習,黎晚每周要上雙倍的補習班,結果時間是花出去了,卻要忍受男朋友的漠視,以及看他和别的姑娘打情罵俏。
沒捅破窗戶紙,有名分的隻有她,這麼一想又有點平衡。
何況每次暧昧最多一個月,而他們在一起那麼久了。
想想算了。
幾次之後,黎晚就覺得習慣了。
高三的學生課業繁重,黎晚再心有不甘,也沒那麼多心思管着陳曉今天對哪個新姑娘眉來眼去,隻跟他說好好努力,别讓叔叔阿姨失望,最後問他:“你準備考哪所學校?我陪你吧。”
陳曉當時的表情,黎晚至今也沒看懂,他想了一會兒,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問:“哪怕我落榜?”
黎晚是個一身獎狀的學霸,陳曉是個一身處分的學渣。
他不信她能自甘堕落。
黎晚想了想:“我可以找離你最近的本科,三本也成。”
她一模六百八,說本科就行,哪怕自費,自認犧牲很大,陳曉卻發出了一聲嗤笑。
嗤笑很輕,半路轉了調,成了個特别溫柔好男友的笑容:“晚晚,你真好,為了你,我想考S大。”
黎晚眼睛一亮:“真的?”
S大離家很遠,卻是全國知名的重點高校,自然不容易考。
就算是黎晚模拟分一直很穩,也不敢打包票說高考不會砸,陳曉想沖上來,自然是更困難。
她知道憑陳曉的成績,就算非常努力,也多半考不上S大。但男朋友願意為她努力,是足以讓每個戀愛中少女感動到落淚的事情。
她開始幫他補習,砸題海,送筆記,甚至自學補腦湯,大晚上的送到陳曉家裡去給他喝。
陳媽媽還笑她:“晚晚真賢惠。”
黎晚紅了臉,卻風雨無阻。
然後誰也沒告訴的是,黎晚偷偷查詢了地圖,填高考志願的時候把S大周邊所有本科院校從低到高填了志願。
她想在離他最近的地方。
錄取結果出來,黎晚進了S大,陳曉去了T大。
T大是個普通一本,全國高校排綜合實力,大概到一百多名。
黎晚卻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就在隔壁。
她上了心滿意足的學校,學校離男朋友的學校一牆之隔,即使人生頭一次離開家這麼遠,還是覺得上火車的時候渾身充滿了力量。
特别是陳曉跟她一起坐車,就坐在她身邊。
高鐵,五個小時,離家一千多公裡。
下車的時候她想,要是路再長點就好了。
結果十月還沒出,現實無情地甩了她一個耳光。
張媛小心翼翼地問:“那他……這是第幾次了?”
“動靜這麼大的是第一次,”黎晚說,“……不過硬要算,這是我和他正式在一起之後,他勾搭的第七個女生。”
然而前六次小紙條,她都能忍。
這回卻覺得自己坐不住了。
不僅因為七頂綠帽足夠她召喚一條綠皮神龍的,還因為這次的對象是江悅,她們高中無數男生心中的女神,陳曉第一次正式追求過卻沒得到手的白月光。
張媛差點從床上掉下去,嘴張得能塞進一個完整的蘋果:“七次,七次啊!出軌七次還不分手,你留着渣男過年呢?”
可不是過年嗎?
黎晚想,她喜歡這個人,快九年了。
年都過了好幾個了。
“晚,”沉默了半天的王芷突然開口,“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别不高興。”
“嗯。”
“我覺得渣男也是你自己養出來,從第一次你就不該容忍他。”王芷說,“出軌都是有慣性的,有一就有二,你忍了幾次,他就會不停地找别人。反正怎麼作,你不都不走麼?”
“嗯。”黎晚輕輕地說,她覺得她又有點難過了,“其實這個道理我知道的,我隻是……太喜歡他了吧。”
回憶起自己的青春歲月,篇幅最大,色彩最多的畫面,永遠和他有關。
割舍掉這份感情,對她而言可能不僅僅是甩掉一個渣男這麼簡單。
“可我難過的是,”黎晚又說,“我今天才忽然意識到,陳曉他可能……一開始就沒想考S大。”
憑陳曉的成績,如果沒有黎晚盡心盡力給他補習,想上T大都難。
而黎晚原本的志向,其實是家鄉的H大,和S大齊名,區别是H大離家更近一點。
陳曉沒問過,他直接說他要考S大。
“是啊,”王芷說,“免費家教,還給煲湯送飯的,比普通家教好多了。你知道這年頭好點的家教一小時要多少錢不?”
“得大好幾百吧?一對一那種。”衛茵接了一句,“我有個高中同學家裡特有錢的請過一對一的,那種特别好的老教師還不肯接一對一的活,他們一次教三四個不影響效果,賺的還更多。”
“聽見沒,黎老師?”
“我總覺得陳曉不是那樣的人……”黎晚有點糾結,“要不然……他就不該學計算機,該考表演系的。”
“中央戲精學院優等生?”王芷問,“不過咱們還得謝謝這位渣男,不然這會兒黎晚就不在這裡,我們也不能認識。”
張媛和衛茵同時笑了,黎晚也無聲地彎了彎眉眼。
“晚,你是真不覺得他是這樣的人,還是自己不敢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