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盈彎腰拾起信封,拆開來看,隻見裡面的紙上寫着她當初離開朝歌城的時候貼的告示上的内容,一字不差。
她沒太想到這麼快就被梅山庭知道了,當初寫這個告示純粹隻是為了洩憤、替父親洗刷冤屈,出乎意料的是傳播的速度竟然這麼快。
谷盈溪:“将軍為什麼給我看這個,我不懂。”
梅山庭的語氣帶着一絲怒意:“你難道不覺得這個東西似曾相識嗎?”
“此言何意?”
梅山庭:“這是你寫的?”
谷盈溪:“……”
梅山庭身子微側,一咬牙,臉部原本柔和的線條便蕩然無存:“這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你做這些也是于事無補啊!”
谷盈溪:“将軍找我來,該不是就為了向我證實,這份告示是誰寫的吧?”
她心中有些不服氣,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隻道梅山庭是在說風涼話。
梅山庭這才道出了他的真實目的:“自然不是,而是眼下有件事想請姑娘幫忙……”
少女的聲音娓娓動聽:“隻要将軍不是又要逼我去殺人,别的事我都會盡可能的幫。”
梅山庭笑道:“姑娘不僅醫術了得,還才華橫溢,寫得一手好文章,所以我想請姑娘以烽火為題,幫我寫一篇賦。”
……
谷盈溪自幼喜歡讀書,能接觸最多的就是父親的醫書。别的女孩子在庭院裡放紙鸢捉蝴蝶,她卻偷偷取了父親的醫書,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一看就是一整天,有時還會在上面塗塗畫畫的。
除了那些稀有藥材,谷穗年最寶貝的就是他珍藏的書籍,所以每當他看見谷盈溪在那些醫書上圖畫的時候,總是着急的奪過來,快速檢查一下書裡有多少污迹,找來白手帕将其蘸幹,再慢慢合上,心疼的拍拍封面:“我的小祖宗,這可不是給你玩的,下次别再動這些書了!”
谷盈溪想說她并非是亂塗亂畫,隻是在做标注,可是又覺得谷穗年不會相信,便沒有多解釋什麼。
事後,谷穗年悄無聲息的将他的醫書放在了書架的最高層。
等再長大些,别的女兒家最喜歡三五結伴去逛集市,買首飾或者金銀珠寶,成天研究怎麼穿搭服飾好看。
谷大夫經常免費為付不起診療費的病人看診,所以積蓄并不多,但他看到和她女兒同齡的女子打扮的光鮮亮麗,不免感到些許内疚:“等這個月底,我對好賬,也撥出一點銀子給你買幾身新衣裳穿穿?”
谷盈溪婉拒道:“爹的好意,女兒心領了,衣裳有穿的就行,那些銀子還是留着買藥材,幫助其他病人吧。”
不過幾年的時間,她不隻将父親的一屋子醫書讀了個爛熟,還經常跟别人借書看,也算得上是博覽群書。
可她以前想看書,都隻能自己偷偷躲在房間裡看,因為如果被别人看見了,是要講閑話的。
谷盈溪最喜歡的當屬李煜的文章,尤其是他的《虞美人》。
……
她聽到烽火這個題目時,迅速過了一遍腦子,覺得有些把握,緩緩道:“這不難,可是我有一個條件。”
梅山庭:“别說一個條件了,多少個條件也成!”
谷盈溪:“将軍且先聽過我的條件再承諾,我的條件是放我離開紅日,并且保證今後永遠不再糾纏于我。”
梅山庭斟酌再三,道:“姑娘,其實我把你留下也并非完全出于私心。姜州知府的為人你也是清楚的,即使他已經死了,可你現在依舊是朝歌城中的通緝對象。況且知府遇刺這麼大的事,朝廷不可能坐視不理,萬一到時候查到你身上……你離開之後,安全如何保障?除了你我和其他成員,沒有人知道紅日的存在,不如你就先暫時留下,若是他們找不到真兇,時間一久此事必然會被壓下去,到時姑娘去留随意,在下決不幹涉你。”
谷盈溪權衡之下,也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勉強答應:“好,就依你所言。”
……
是夜,将軍府的書房中的燈亮了一宿。
因為皇帝和别的官員還有政務需要處理,所以比試的時間定在了次日酉時,地點在皇宮西面五十裡處的躍龍台。
這次比試由東離皇帝宋席玉親自主持,可見其受重視程度。
躍龍台的頂部有一座青銅大鼎,其下是七七四十九級玉階,應試的官員中有武将也有文官,按照官階依次落座,官階越高的官員坐得離皇帝越近,官階最低的官員隻能坐在最底層。
“咚——”
主考官一敲銅鑼,嚴肅的宣布比試開始。
梅山庭握筆的姿勢顯得不太娴熟,可是在寫文章的時候卻好似下筆如有神,考試規定的時間是兩個時辰,他隻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完成了大作,第一個交卷。
主考官懷疑道:“這麼快就寫好了?”
梅山庭不語,隻是點頭。
其餘的人還在抓耳撓腮、冥思苦想之際,主考官已經在浏覽梅山庭的文章了,他看完之後,滿是驚喜的目光中帶着難以掩飾的喜悅,迫不及待拿去給皇帝欣賞。
皇帝看完之後的反應與主考官如出一轍。
落日的餘晖均勻的撒在其他考生的試卷上,将原本雪白的紙張照的通透,好似浸在油中似的,淡淡的墨香被筆鋒暈染開來。
從高台往下觀望,偌大的躍龍台上坐滿了考生,烏壓壓的一片,可是卻靜的隻能聽見翻動紙頁的聲音。
梅山庭交完卷好一陣,才能看見稀稀拉拉的幾個考生站起來交卷。
又過了一陣,越來越多的考生開始交卷,考場内已經能聽見零碎的腳步聲。
直到考試結束,都還有少數考生沒有交卷,而這些考生幾乎都是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