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尤其是在寂靜深夜裡,隔壁的動靜悉數鑽進賀望星的耳朵,浴室裡的水流聲,拖鞋的踢踏聲,每一下都像踩在她的心上。
軟綿綿的,持續騷動。
她第一次有點疑惑這青春期的躁動叛逆是不是持續得有點漫長,不但沒有消減,反而因為大哥的每一次回家愈演愈烈。
這似乎不太正常。
每個妹妹都會對自己的兄長有這種不該有的想法嗎?
可家裡有兩個哥哥,賀望星卻将他們放在不同的地位,相處模式也截然不同。
她依賴大哥,喜歡黏着他,跟他親近,期待他回家,甚至渴望與他的肢體接觸,卻和有着血緣關系的賀知嶼相看兩厭,彼此嫌棄,逮到機會就鬥嘴互嗆。
身邊沒有任何一項案例具有參考性讓她去驗證自己的想法是否合理恰當。
也許是高三的學習壓力大,又到了思春期,對于男女關系過于好奇,所以情感更需要一份寄托。
再冷一冷應該就好了,賀望星琢磨着,于是第二天難得起了個大早,企圖避開大哥去上學。
然而身體情況并不允許她這樣做,淋了雨,洗完澡又沒及時穿衣服,再加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的一個夜晚,她很悲催地感冒了,嗓子疼得發不出聲音,渾身乏力萎靡。
準備好早飯的賀知嶼發覺她的異樣,“臉白得跟鬼一樣,感冒了?”
賀望星沒精打采地點了點頭,發出一聲嗯,聽得賀知嶼吓一跳,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聲音嚴肅,“賀望星,你可能發燒了,去量個體溫。”
說完,他不容拒絕地将賀望星按到客廳沙發上,賀望星轉身的瞬間腿軟得差點把自己絆倒,身側的賀知嶼順手扶住她的胳膊。
賀知嶼找來溫度計讓她夾到腋下,五分鐘後擰着眉确認。
“38℃,今天别去上課了,我給你請假。”
“沒關系……”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賀望星想站起身,又跌坐回沙發。
請假這麼大張旗鼓的事,結合昨晚發生的意外,賀望星怕大哥以為自己是在故意逃避,好丢人。
“逞什麼能,上樓。”賀知嶼皺着眉,表情很不好看。
身體原因,賀望星沒力氣跟他鬥嘴,就連瞪人的勁都沒有。
平時三句話能嗆死他,今天格外乖巧,眼神也異常柔軟,賀知嶼頓時有點一言難盡,“别看我,也别跟我撒嬌,沒用,我不是賀松年,不吃這一套。”
“……”
賀望星回過神,就連賀知嶼都知道,她對他和賀松年不一樣。
确實不一樣,她對二哥的觸碰一點反應都沒有,無論是他的手背碰到她的額頭,還是拉住她的手臂,她都覺得很平常,不會起任何歹念。
但如果是大哥,賀望星光是想想都會覺得呼吸發燙。
她低下頭,用混沌的思緒分析着,如果大哥發現她感冒,又會怎麼做?
不等她思考出來,就有人幫她喊出了正确答案。
“賀松年,下樓,你小妹生病了,走不動路。”賀知嶼朝樓上喊完就轉身進了廚房。
“胡說八道,我哪有那麼嬌弱。”賀望星沙啞嗓音無力地反駁出這一句,下樓的賀松年剛好聽到,瞬間眉頭緊皺,他歎一口氣。
“聲音怎麼變成這樣了……”語氣含着自責歉疚,他跑到賀望星面前看着她蒼白的臉,擡手摸了摸她幹澀起皮的嘴唇,“怪我昨天來晚了,不該讓你淋雨。”
嘴唇本就幹得麻木,因為他的觸碰恢複一點知覺,賀望星搖了搖頭,想說話,但剛才那句已經耗盡所有力氣,再加上一見到大哥還會想起昨晚的尴尬就有些無所适從。
她身上很燙,臉色紅得異常。
“發燒了?”賀松年又手背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臉色凝重。
賀望星呆滞地點了點頭。
“先上樓。”賀松年握住賀望星的胳膊,但她整個人都乏軟無力,他索性把人打橫抱起。
昏沉的腦袋一個激靈,突然懸空讓她緊緊摟住大哥的脖子,埋下腦袋窩在他懷裡,偷偷嗅他身上的味道。
讓她安心,迷戀,清醒又沉淪。
重新躺到床上,大哥幫她蓋好被子,又喂了藥,賀望星頭腦昏脹地閉上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房間内光線昏暗。
生病讓人變得脆弱,對親密的人更依賴,睜開眼後賀望星下意識去找尋大哥的身影,看到他坐在自己的書桌旁。
聽到聲響,賀松年走過來,半蹲着,按開床頭的小夜燈。
暖黃的光在他們中間鋪展開,賀望星眨了幾下眼,用幹澀的眼看清賀松年在燈光下的五官,靜靜地與他對視。
光影在他的臉上切割出痕迹,目光沉沉如水,讓她浮動其中,飄向未知未解的境地,讓她朦胧恍惚不清。
一種陌生的酸澀與歡欣占據了胸腔,無法宣之于口的悸動,雀躍地鳴奏出陌生的旋律。
“餓嗎,要不要喝點粥?”賀松年擡手撥開她頰邊的發絲,指尖似有若無地觸碰到她的皮膚。
賀望星張了張嘴巴,卻沒發出聲音。
“難受就不要說話了,先喝點水。”說着,他俯身湊近,額頭相抵,兩種溫度觸碰。
賀望星睜大眼睛,不敢動彈,一時間視線也不知該放到哪裡。
太近了。
“燒應該退得差不多了,等會兒再量個體溫。”
賀望星看着他離開,拿着杯子倒完水又來到她床邊。
見她沒反應,賀松年笑道,“要大哥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