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瑾也沒想到自己能活這麼久。
這是她在荒境度過的第四十七天,已然一個多月。
她已經從一開始物資齊全,外表光鮮變成現在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辟谷丹也吃完了,她現在隻能靠着屠殺妖獸來充饑,可這裡的妖獸要麼渾身是毒無從下嘴,要麼實力高強,餘瑾跑還來不及得,怎麼會上趕着去受虐。
她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一個多月,從沙漠走到綠洲,從密林走到崎山,從山脈走到海域,又在第五十七天的時候走回沙漠。
即便如此,還是跟見不到頭似的走不出去。
一切仿佛回到原點。
原來這才是這個秘境最緻命的地方嗎?
餘瑾看着一成不變的天,剛結束一場搏鬥的她癱倒在地,熱風席卷着沙土鋪天蓋地的朝餘瑾撲去,她一動不動地平躺在地,任由沙土掩埋自己,像是回到第一天來到這裡一般。
頭上仍舊高高懸挂着毒辣地太陽,毫不留情地灼燒着她早已結疤的傷口,像被萬蟻啃食般細細密密的癢疼感遍布在傷口處,可餘瑾早已麻木,連撓都懶得擡手了。
可她的後背和腳底又被汗浸着,潮濕亦如蛆附骨,粘稠的纏着她的靴子和内襯。
這讓她更加疲乏。
她找不到出口,也就不擔心和她綁着同結繩的另外二人會誤入荒境了。
獨自久行的這段日子裡,她時常想到蘇青青,想着蘇青青到底是如何逃出去的,可她從那時起就沒再見過蘇青青了,更别提知道她從雲天九境出來後是什麼樣子。
而且走的這些日子裡,餘瑾也注意到這個境域的怪異之處——它并非外界所傳的那麼匮乏,如果她從頭到尾就困在沙漠中出不去或許還會這麼認為,可現在……她見過太多奇形怪狀的生物了,除了靈氣依舊稀薄和稍不注意就會被那些妖獸弄死以外,倒還能存活。
蘇青青會是因為荒境有所變動才成功脫離的嗎?
那她是找到了什麼辦法呢?
餘瑾盯着萬裡無雲的天,百無聊賴的把腦子裡的想法都翻出來想了個遍。
開口說話會更渴,她少說已經幾十天沒說過話了,嗓子一定沙啞得不像話,在荒境裡天天逃生似的,外加靈氣稀薄也沒法修煉,倒是讓她的體術和刀法提升了不少。
在這裡也找不到天材地寶讓她提升靈力和修為強行破個缺口出去,旁得提升再快也隻是讓她有手段多活幾天罷了。
說不定下一秒又蹦出一個不明生物……
想到這餘瑾把頭從沙子裡擡起來張望了一下,發現自己的烏鴉嘴暫時還沒發揮作用後才放心地倒回去繼續盯着晴空思索。
歸根到底,還是得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出去,這都找了一圈了也找不到靈氣最濃郁的地方,餘瑾被折磨的骨瘦如柴,思緒也難以長時間集中,開始漸漸飄遠。
她想起曾聽母親說過,凡俗界有一種一年一次的大節日,喚作春節,屆時全家會團聚在一起,互贈祝福。
可惜她母親在她五歲那年便身隕了,她對于母親口中的那個凡俗界的記憶也漸漸淡了。
今日怎會突然想起?她一個人在這裡待了這麼長時間,腦子不混沌反倒是更加清晰了,連如此久遠的記憶都能想起。
話說她回去是不是得接駐守凡界的任務才能賺多些貢獻點早日還清'債務'啊?
那也不錯,反正她也想去凡界看看。
雖說凡人的壽元隻有短短百年,甚至更低,但他們過得似乎也挺有意思的,如果她也隻是一介凡人,會活得如何呢?
會不會被家裡安排成親嫁人,成為人婦?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未來的夫婿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歸一地嗡鳴幾乎帶動餘瑾的心髒,急劇的跳動讓她有些晃神。
為什麼突然想到這些?餘瑾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魔怔了,可腦子裡的想法像是不受控制、停不下來似的,那些聲音越來越大,到了後面幾乎跟有好多人在她耳邊叨念呓語一般擾得她神經刺痛。
餘瑾翻身而起,捂着耳朵跪在地上刺痛難耐。
她隻覺耳朵十分鼓脹,那些聲音從清晰到混亂,全都雜糅一般從大腦裡傳出來,被鼓脹的耳膜阻隔在裡面,聲聲回蕩在腦海,壓迫着她每一條神經,迫使她無法克制的嘶吼出聲。
可當她試圖去辨析這些聲音的時候,那些加劇的疼痛感制止了她的行為。
沒法壓制,沒法擺脫,沒法控制……
餘瑾悲哀的發現自己的靈力都被克制了,完完全全的無可奈何同樣可以逼瘋一個人。
餘瑾奔潰地跪在地上,她将頭抵在沙面,耳朵溢出的血倒流在地上,她曾閉關五年都不覺得有什麼,現在被困了将近五十天卻幾乎将她逼瘋。
這沒由來的呓語像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她再也抑制不住的嘶吼痛哭起來。
眼眶裡的淚水好似決堤的洪水一般,混雜着血嘩嘩地淌流而下。
她聽見摔東西的聲音,聽見嘈雜的人聲,聽見尖銳的謾罵聲,最後的最後,唯有一句清晰入耳……
“快把三丫頭帶回房中,去請大夫!”
嗡——
她驟然擡起頭,眼睛瞪得極大,瞳孔微縮,還未完全将眼前的景象納入眼底,她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
“三姑娘可真狠啊,說劃就劃,你說一個女人的臉可是命啊,這三姑娘長得本就刻薄,怎的還下得去手?”
“嗐,可不是嘛,那天我就在正廳,三姑娘拔簪子劃臉,那動作是一點都不帶猶豫的,這麼大個口子,血嘩啦啦地流,我都要吓死了。”
“那三姑娘和段家公子的婚約……”
“自然是廢了,不僅如此,大夫人還得帶着三姑娘去段府給人四公子賠禮道歉呢。”
“嗐,好好的婚約,三姑娘為何就不允呢,造孽呦……”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