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讓薛逸問下去,賀微蘭撇開話題:“蘇青青說從靈境進入天境是錯的路,必須從生境進入才能萬無一失,并确保無誤。”與此同時,賀微蘭手中的陣盤也在發揮作用,驅使他們朝東邊走去。
“既然如此,那你們三個,應該說餘瑾為何還要走這條路?”薛逸知道餘瑾從來不按套路出牌,所以也隻是不解,并未質疑。
賀微蘭簡明扼要的說出餘瑾的想法:“她說生境不定是生路,萬一是向死而生呢,還不如靈境讓人放心,隻要控制自己的欲望便好。”
她如今倒不避諱薛逸,一來看薛逸這幅樣子,他家裡一定沒給他囑咐過秘境内的事,也沒跟他提過‘傳承’。
二來這薛逸到底是個就事論事的性格,事不落到他頭上,他是不會管的,除非是他自己招惹。
而即便事落在他頭上,他也會罵罵咧咧的撇開關系。所以她才說,比起别人,在這種時候和薛逸合作未嘗不是可行之策。
沒有家族過分管控,雖然跳脫,但他們的組織者就是個我行我素的性格,又何況薛逸。
“哎,早知道就不跟你們進來了,死了都沒人給我蓋塊布。”薛逸歎了口氣,擡手拍了拍賀微蘭的肩膀:“放心吧,我盡量死得比你晚,給你蓋塊布。”
“這次我特地多帶了幾塊布,都是上好的,不容易腐爛,我真是想的太周到了。”
賀微蘭:“……”
甩開薛逸的手後,二人在密林裡摸索了好幾天的路,她發現薛逸正常的時候話特多,還不如先前天天臭着一張臉時呢。
雖然狗嘴吐不出象牙,但至少話不多啊。
賀微蘭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紀明延也在的話會吵成什麼樣子。
“我們真的沒走錯嗎?我怎麼覺得我們走過這裡了呢?哎呀怎麼到處都是樹啊,煩死了!”薛逸被沿路的樹枝劃了道口子,但很快就愈合了,隻是這彎彎繞繞怎麼都走不出去的森林,着實令人煩躁。
他掐了一個口訣,火苗在他指尖搖曳了好一會兒,才被他在極力克制下熄滅。
他不想因為一時沖動做出什麼讓靈境生變的事情。
賀微蘭見他這樣,提議休息一會兒。
二人坐在樹下,薛逸靠着樹擡頭看天,沒有一隻鳥飛過。
這片森林安靜的讓人心慌,總是沒法徹底放松下來。
太過安靜了,沒有風吹過樹葉相互摩挲發出的沙沙聲,沒有涓涓細流的水聲,沒有鳥叫蟲鳴,甚至沒有空氣流動的聲音。
什麼也沒有,他們像是被困在一個走不出去的透明罩子裡,這個罩子裡被裝飾有郁郁蔥蔥的樹林,擡頭便見罩子外的晴空,順應外面世界的時間流動,屏障内卻毫無生機,一切都像是假的。
對了……
薛逸突然垂下腦袋,扭頭看向一旁的賀微蘭,開口打破沉默:“靈脈呢?”
賀微蘭被問得一愣,反應過來的時候似乎想到什麼,二話不說拿出匕首在胳膊上劃下一刀,還沒等血溢出來,隻有血珠冒了頭,那道口子就愈合了。
這是靈力十分充盈才會影響到修士身體的。
對啊,靈境以靈氣充裕著名,在這裡修煉一刻鐘頂外頭一年,在這片死一般的靜谧中……隻有靈力是永恒不衰的。
那……靈脈呢?
這裡唯一的‘生機’呢?
有了突破口,二人立即動身開始尋找靈脈所在地。
因為這裡的靈力過分充沛,為了确保能判斷出哪裡的靈氣最鼎盛,他們走一段路就拿着刀子在自己胳膊上化一道口子,愈合的越快,這裡距離靈脈就越近。
第一段距離,薛逸劃了一道,愈合的比剛才賀微蘭化的那道快。
第二段距離,賀微蘭劃了一道,又疊在快要愈合的傷口上化了一道,比第一段距離快。
第三段距離,二人稍稍站出距離,各自劃了幾道口子,賀微蘭那邊的愈合比較快。
第四段……薛逸握着匕首的那隻手微微發顫,劃開的傷口可以愈合,但劃開血肉的過程所伴随的傷痛卻是不可避免的。
薛逸不是下不去手,而是覺得十分疲累,身體沉重到幾乎擡不起手。
他們與第四段的距離對比前幾段在逐漸縮短,因為他們走不下去了,腿跟灌了鉛似的短短一段路卻走得十分困難。
“歇……”薛逸話還沒說完,眼前就突然一片模糊,身體十分沉重,像是被什麼壓在背上似的,他奮力擡起眼簾看向賀微蘭。
他的視線順過去,看到崩裂的地面,周遭好像有什麼變化,隻是他的視線太模糊了,像是擦不掉的水霧,朦朦胧胧間隻聽見犀利的尖叫聲,刺耳撓人。
最後的模糊印象,是賀微蘭倒下了。
……
而賀微蘭最後的印象,是周遭的樹木正在極速消融,薛逸後背上站着一團黑霧,重重的碾壓着薛逸的後背,一寸一寸,直到後脊的背骨幾乎外翻。
她想過去,想拿出符篆,想叫喊。
可她發現自己動不了,也喊不出聲,最後的最後……她在沒意識前,眼前隻剩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