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夜宴,奪賞令還未結束,餘瑾就發現有不少人想和她以及任辭玥接觸攀談。
說白了是套話,隻是都被她迂回了。
她和穆曉的交談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無疾而終’,她相信穆曉已經對她的身份産生了懷疑,這是無法避免的。他們這一輩太熟悉了,從小就接觸,任何習性在彼此心中都有了落印,就算極力掩飾也會有所懷疑。
餘瑾這番話其實也有了暴露之意,她明白即使穆骁知道了也不會暴露她,公孫芷亦是如此,所以她才如此無所顧忌。
隻是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還有一個家夥也在這。
奪賞令進行陸陸續續,如今台上站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築基修士,他能打到現在,也不見得氣喘籲籲,足以見得其實力高低。可為人裝束十分低調樸素,無甚亮點,也沒有同伴。
但對式招招逼人,淩厲至極。
這個狠勁,讓餘瑾想起一個人。
他點名讓從未離席的任辭玥應戰。
任辭玥下意識看了餘瑾一眼,發現餘瑾看着她做了個手勢,餘瑾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而後又指了指台上的男修,示意任辭玥不必求勝。
提醒過後,餘瑾注意到那男修朝她看了過來,陌生面容下,是一雙陰戾的眉眼――眉壓眼,陰沉暴戾。
同樣的眼神,她十年前見過。
對于她而言的十年不過彈指一揮間,十年前的記憶依舊如新,對于十年前的某人某事也亦如昨日,因此台上那位男修是處事作派,她沒法不和一個人挂鈎。
看過對方的招式中所帶有的獨特氣勢後,餘瑾便肯定了心中猜想。
她相信任辭玥也同樣察覺出了不對勁之處。
畢竟任辭玥正在和台上的人對招。
任辭玥能更為清晰的感覺到對方出手的狠厲,她不得已提起精神專注抵擋,同樣也在試招。餘瑾既然能從台上認出故人,那麼餘瑾的提醒也是在變相的告訴她,面前的對手,她們都認識。
至于是誰,任辭玥或不知道,她沒有和對方激進對打,更多的是防禦,休魂木給她極大的底氣不會被對方打傷。
隻是這家夥急火的攻勢持續不斷讓她有些應接不暇。
她甚至懷疑對方不會累,畢竟從出手到現在,對方的攻勢不曾弱化過,從一始終的逼近實在讓人沒法隻是防禦。
任辭玥被逼得動手反擊,她和餘瑾一樣,都沒有使用自己的本命法器。她具現出一把劍,以劍代棍,棍式用劍使出,難免讓對方也一時失手。
恰恰就是這個缺口,任辭玥得以脫身,劍身擋下一招後翻身一躍,跳下圓台,将花瓣留在了上面。
直至她回到位置上落座,她都能感知到那男修幾乎凝滞的不滿。
隻不過這不單單是沖着她,更多的是盯着餘瑾。
見那男修也停手不打,将所有花瓣盡數撇給下一個挑戰者後,任辭玥想了想,直接起身朝餘瑾走去。
迎面走過去的時候,任辭玥不免看了一眼穆曉,對方也擡頭看了她一眼。
彼此沉默不語,也不打招呼。
餘瑾将人拉下,并坐一個椅,在任辭玥開口詢問前先開口道:“老朋友果然很多,躲也躲不掉啊。”
早在來參加聚鼎會前她們都清楚這個事态的發展,隻不過真正參與進來,還是很難預料到一些意外的存在。
“比如?”任辭玥意有所指。
餘瑾攬過她的肩膀,将人往自己這邊帶近幾分,随後伸手捂住其雙眼。
任辭玥下意識閉上雙眼,卻沒有動,任其作為。
隻覺有什麼似水般流進雙眼,沒有太過分的壓迫感,也無甚不适。餘瑾沒有挪開手,卻讓任辭玥睜開眼睛。
隻是睜開眼睛的瞬間,那些未曾有的感覺洶湧而止,任辭玥幾乎是下意識地想掰開餘瑾的手,卻發現對方按着她的脖子,不讓其掙紮。
“不會有事的,這不過是我眼中的景象。”
餘瑾沉穩的聲音讓任辭玥安心幾分,她眨了眨眼,卻在看清眼前景象後失口無言。
識海中的休魂木動蕩,拼命壓制湧灌而止的恐懼,但這些恐懼像是無孔不入,更難以屏蔽,即便是休魂木,也難以抑制。
休魂木隻能安撫她的靈魂,不能控制情緒的迸發。
餘瑾清楚地感知到任辭玥的恐懼,扶住對方脖頸的手随其微顫,那些恐懼已經外露,餘瑾閉上自己的眼睛,撤下手。
眼前的景象驟然消逝,恢複正常視野後任辭玥垂下頭,低喘着如同受傷的小獸,肩頭的微顫暴露了她如今的心緒。
待她平緩,又環視了周遭一圈,才僵硬地将頭轉向餘瑾,她皺着眉問:“這是……什麼?”
餘瑾揉着眉心,這次動用眼睛的能力倒是沒有太過激的反應。
隻是想要更加穩定把控,還需修煉。
就目前而言,她怕是找不到這空閑時間。
她放下手,看向任辭玥。把控程度深了後,倒不至于别人一看她眼睛就會被被動影響了。
“這是‘真實’。”
簡短的解釋落在任辭玥耳中便被解讀成了:這是餘瑾一直以來看到的真實世界。
“全都是嗎?”全部,包括這個世界。
餘瑾的搖頭讓任辭玥莫名松了口氣,隻是對方接下來的話又将她的心提了起來,餘瑾說現在不全是:“但不代表以後不全是。”
“什麼意思?”任辭玥不明白,又或者說,她難得的不想弄明白,方才自心底而起的膽寒實在駭人,她不想再經曆第二遍,即便她曾堕入死境。
可現實總是殘酷的,它不會顧及你的心情,隻會無情地揭開傷疤,露出底下脆弱的血肉任憑摧殘。
“你應該也覺得雲天九境很奇怪吧,和你以往所認知中的秘境都不一樣。”
任辭玥點頭,她是親曆者,自然有權肯定這個事實。
“這裡給我一種熟悉感。”餘瑾環顧四周,并非眼前所見,而是自心而起的熟悉感,這種熟悉感追究起來,歸結于一個地方。
任辭玥很快就會意:“你是說這裡……包括這裡所發生的一切,都和雲天九境有關?”
她已經冷靜下來,而細想起方才的恐懼,居然驚異地發現這和她曾經堕入死境時的感覺有幾分相似。
“難不成消失的雲天九境在……”
“不。”餘瑾搖頭,她說不是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和雲天九境有關,而是:“雲天九境是這一切的開始。”
任辭玥心下一驚:“可雲天九境的出現已經久到無法追朔了!”
此話一出,任辭玥頓時失言,因為這個迹象也就表明,無從得知這些‘真實’出現的原因,若非餘瑾的眼睛特殊才發現這一切,恐怕屆時它們無聲無息間蠶食了這個世界,他們都想不明白如何滅亡的。
她被驚到說不出話,沉默一陣後突然問了餘瑾一個毫無相幹的問題:“餘瑾,你不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