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牢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内。”寒域入口處屹立着執守的修士。
餘瑾将日遲推出去,然後拿出無極宗弟子令牌,面不改色地胡扯道:“我等奉無極宗之命,押送囚犯入獄。”
執守的護衛相視一眼,其中一個上前接過餘瑾遞出的令牌,檢查一番真僞後,才道:“我們這邊沒有接到有新人入獄的傳音,押的什麼人?犯的什麼罪?請詳細說明,我們需要記錄在冊。”
餘瑾盯着面前二人,左眼幾縷血絲慢慢朝瞳孔中心彙集,她說:“王丙,自堕濁清不滿,拉同門下水,罪不容誅。”
那兩名護衛茫然點頭,神情不複堅定,而是渾濁得沒有聚焦。
他們讓開道,做了假記錄後,就将幾人放入了。
在眼中血色逐漸褪去之際,餘瑾暼了一眼隐蔽在側上方的錄萬珠,他們幾人的身影消失後,錄萬珠中的光芒閃爍了幾下,恢複了正常。
一進入寒域,薛逸給的外袍起得作用微乎其微,日遲被凍得都感知不到後背的疼痛了。
他牙齒打顫,還是鼓起勇氣問出了來此的原因。
他原先以為他們會去所謂焱山,卻不想直接來了寒域。
還沒等來回應,拐角就遇上了一支巡邏的隊伍。
打頭的叫住他們,問其來由。
餘瑾照本宣科般說出一開始的謊,打頭的隊長眯起眼睛,顯然狐疑,他直接在他們面前打開記錄,最末端錄着‘王丙’的信息。
他又扭頭詢問後面的護衛:“傳音呢?”
那護衛查詢一番後,搖了搖頭。
隊長二話不說便拔劍抵至餘瑾脖前,厲聲詢問:“你們是何人?如何進入獄内的?!”
說罷,還讓人去查看一下門口護衛的情況。
“若不說清實情,擅闖者,格殺勿論!”
薛逸突然擡手按了按耳朵,衆護衛應激般皆拔出了劍,倒是惹得薛逸一怔,随後才笑道:“我們可以跟你們走,但你們棘手的事不在于此。”
話音剛落,自東南方向突然發出一聲巨響,震得地面都抖了一下。
衆護衛大驚,隊長趕緊安排人将幾人押下去,随後馬不停蹄地朝出事的地方趕去。
“怎麼回事?”任辭玥問。
“沒什麼,就是讓他們發發病,不會造成什麼過分影響的。”
一想到方才的動靜,任辭玥扯了扯嘴角,沒說什麼。
不過是讓他們聽聽日日萦繞他耳邊的呓語,反正都是罪不可赦的囚犯,生死何謂。
押送他們的幾個護衛在餘瑾的控制下放走了他們,這次幾人留了心眼,憑餘瑾的眼睛和薛逸的耳朵躲過了不少護衛,直至抵達寒域重兵把守的可通往蒼域的傳送陣前。
這也是五域中唯一一個最為複雜且精妙的傳送陣。
雖然早就料到餘瑾來寒域的原因,但薛逸問了句:“你是打算回去了?”
“你不打算回去嗎?”餘瑾反問。
薛逸輕笑着搖頭:“我本意就是要來寒域的,就不回去了。”
餘瑾沒說什麼,隻道保重。
薛逸停頓一瞬,叫住了準備打開陣法的餘瑾,他還是勸了句:“餘瑾,你我如今……當個死人是最好的。”
餘瑾扭頭看向薛逸:“我知道。”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變化已然不适合再回去,但……她到底還是餘家人,既然活着,就該回去和家裡人見個面。
“還有很多事要去探究,我會回來找你的。”說罷,她尋到陣腳,打開了傳送陣。
任辭玥先進去,日遲卻猶豫了。
他看着通往遼闊天地的大門,卻止住了前進的步伐,想到自己身上的變化,他隻能苦笑:“我,我就不去了吧,我現在這幅模樣……”
餘瑾并不強求,但薛逸卻讓他離開。
“不說寒域危險,若是我失控了,你就是我的口糧。”不管是不是恐吓,日遲還是被吓跑了。
見日遲跑進傳送陣,薛逸再次看向餘瑾。
“若是你回來找我,就去這裡最深最冰寒的牢獄。”
不知從何時起,當年還一起争執、一句話的退步都不願以退讓的兩人,早已褪去青澀,被過往經曆磋磨成長了。
如今彼此告别,卻都無法保障下次見面是否還是原來的他們。
薛逸深知自己體内愈發壓制不住的力量在動蕩,無從探究以至于無法清除,長此以往的積壓隻會讓爆發的那一天更加危險,所以薛逸選擇将自己封鎖起來。
他自然也能察覺到餘瑾身上的變化,但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如今能做得,也隻有提醒。
“餘瑾,我們如今這樣終究是個禍害,你千萬不能被發現。”他同樣看向任辭玥:“便是活下來的我們也被當作了異類被明裡暗裡的調查過,又何況你們。”
二人自然明白薛逸話中深意。
最後他道:“除此之外,我别無他法,餘瑾,你我是同類,就快了,快了……”
餘瑾在徹底被傳送陣的洪波吸走前回頭看了薛逸一眼,他就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
餘瑾隻透過他圍着脖子的領巾下那攀附上側頰的黑紋濃郁如墨,或許正在一點一點的将薛逸吞噬。
他們确實都無法保障下次見面的時候對方是否還活着……
餘瑾回過頭,戴上面具,掩飾了自己的真容。
……
蒼域從前便是五域中最美的,它不似寒域泠域那般徹骨的冷,也不似漠域那般燥熱,更不似淵域那般終年潮濕。蒼域的四季變化最為規律,可即便是多年未歸,如今回來,餘瑾的心思也不在賞景緬懷上了。
更何況,在她眼中的,無論哪一域,都充斥着來路不明的邪祟。
即便是日日生活在這片大地上的,看到的也不過是外在的景象。餘瑾看見的卻是掩飾其下的暗潮湧動,波濤洶湧。
有什麼盤踞在蒼域底下,正在一點點蠶食氣運,吸納靈氣。
靈力一失,萬物修行恐會難上一番,長此以往,必遭大亂。
這有悖天道,可饒是如此,卻還是不見天道降罰。
是天道看不見,還是天道已經放棄這方世界了?
餘瑾不願多想,直将任辭玥和日遲帶往餘家。可在半道上,她停了下來。
“我就不便去你家了。”任辭玥知道餘瑾要說什麼,便先一步開口決定了自己的後路:“十年前在蒼域還留了點事沒處理,隻能就此别過了。”
餘瑾聞言點頭:“那你多保重。”
簡短的告别後,分道揚镳。
這是她們早就所料之事,并沒有什麼太多的感懷。
餘瑾還未靠近餘家外圍,就發現餘家外圍的額護陣加強了,陣法很難用原先的解法打開,餘瑾要想進去,隻有兩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