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90年代初,蘇聯解體,俄羅斯由于産業發展不均衡,導緻經濟大盤接近崩潰。他們的重工業發展很好,特别是航空業和軍工業,但是輕工業幾乎停滞,整個社會對生活用品都有非常旺盛的需求。
彼時,我們國家正值改革開放,俄羅斯進出口貿易如火如荼,尤其是北京的雅寶路,那時候堪稱中俄貿易的光輝歲月。
1994年,在雅寶路随随便便轉一圈兒,滿大街都是俄羅斯人,還有俄文門面和招牌,生意更是火得一塌糊塗。每年雅寶路都會産生幾百個百萬富翁,幾十個千萬富翁,幾個億萬富翁。
工人們忙得連飯都吃不上,到處都是拉貨的闆兒車,闆車小哥個個都一口地道的俄國腔,要是不會說兩句“哈拉少”,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那時,王惠的三哥王嘉就在雅寶路打包貨物。
1994年大年初二,王惠挺着五個多月的大肚子回娘家拜年。
席間,王嘉正好說到北京好發展,他問李武去不去。
李武看王惠大着肚子,又每天帶着一個亂跑的李争争,時而因為昭昭不在身邊而抑郁,他一時之間犯了猶豫。
回到家吃晚飯的時候,李武問王惠:“媳婦兒,今天三哥說去北京,你怎麼想?”
“你想去嗎?”王惠垂眸給李争争剝雞蛋,沒有看他。
“我想去,你這肚子裡又多一個,總得先解決咱們幾口子吃飯的問題吧?”李武說得真誠又坦蕩,貧賤夫妻總是百事哀的。
王惠與他對視,而後點點頭,“嗯,先幫我解決一個問題你再去。”
“什麼?”
“肚子裡這個孩子出生時正好和争争間隔四年,你去跟媽說,我要去醫院生。”王惠說得很堅定,女人用命生孩子,她是深有體會了。
“好,咱們去醫院,找婦科最好的醫生,你老公我出去掙錢,回來給你和孩子們花。”李武也認真的承諾道。
當天晚上,李武就去老院子了,他一進屋,趙梅正在吃鹹菜喝粥,“媽,我爸呢?”
“今天計生辦有任務,你爸去抓超生了。”
“噢。”
“今天去你老丈人家拜年了?”
“去了。”
趙梅冷笑一聲,“給你老丈人、老丈母娘拜年,也不給你爸你媽拜年。”
“媽,大年初一不是拜了嗎?”
“這次去又沒少給你老丈母娘買吃的喝的吧?”
“我過年是不是給你錢了媽。”
“你給我錢了,沒給我買東西呀!”
“那我給人家買東西了,沒給人家錢呀!”
趙梅露出滿意的神情,她問:“真的?”
“假的!”李武不想說話了,小時候對奶奶也是這樣,李同仁每次去奶奶院裡,她都會問李文或李武,‘你爸給奶奶錢了嗎?’
“你吃飯沒有?”趙梅轉移話題,問。
“吃了。”李武想了一下,說:“媽,小惠現在懷的這個孩子,咱們去醫院生。”
“去什麼醫院?不花錢啊?你媽我就是接生婆,還去醫院生?”趙梅吃飽了,拿了個盆去接水。
“小惠要是再大出血怎麼辦?我的孩子們會沒媽的。”
“沒事兒,上次是意外,生多了孩子就好出來了,她又不是什麼黃花兒大閨女了,嬌氣什麼?”趙梅把水放在桌面上,洗碗。
“媽,這不是嬌不嬌氣的問題,是安全的問題。”李武站在桌子對面,特别嚴肅地看着趙梅。
“你還是我在地頭兒上生的呢,哪兒不安全了?”
李武一和趙梅說話就生氣,他果斷道:“我已經和小惠商量好了,就去縣醫院生,你到時候不照應,我就請我丈母娘過來。”
“那你不是打我臉呢嗎?”趙梅把筷子往水裡一放,嘩啦一聲,“真是有錢燒得你們倆,開小店賺錢了是吧?”
“開小店賠錢了,要說燒錢也沒您燒的多,都給老三填補窟窿了。”李武一生氣就口不擇言。
“老二,你怎麼結完婚變這樣了?越來越不孝,王惠天天在你耳朵邊兒吹什麼風兒?”
“媽,關小惠什麼事兒?”
趙梅把洗好的碗筷往櫃子裡一放,聲音大得像是在發怒,李武越是護着王惠,趙梅就越生氣。
“還有......媽,我過幾天要去北京,小惠那邊兒你多去看看,畢竟她快生了,懷的是你的孫子。”
“去北京?幹什麼去?就你能去得了北京?”趙梅那語氣,怎麼說呢?又是輕蔑中帶着諷刺,甚至是嘲笑,在她的眼中,李武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出息的。
“我怎麼就不能去北京了?”李武聽不了她的反問,她們從來都沒有看得上自己過。
“你跟誰去?過去幹什麼?”
“跟小惠她三哥,去一個外貿的什麼地兒,好像是跟外國人做生意的那種,我也說不清,去了才能知道。”
趙梅一個連縣城都很少去的農村婦女,哪裡去過北京,更别提還是和外國人打交道,她覺得挺洋氣,緊接着笑問:“她三哥靠譜嗎?别給你賣了,你還給人家數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