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即将睡着之際,女人唱歌的聲音再次從窗戶縫裡鑽進來。
烏漆嘛黑的夜裡,有人溫香軟枕,有人人間煉獄。
那女人用方言帶泣尖啼,凄厲的歌聲像是一雙鋒利的爪,将這黑夜驟然撕碎。
“又來了,又來了......”王惠轉身看兩個孩子有沒有被吓醒,不知道是白天打了架,體力和情緒消耗太大,兩個孩子都睡得很踏實。
可清醒的人就被吓得失神,李武把王惠摟過,“又是老胡家那個買來的媳婦兒。”
“這個女人太可憐了,她的家人不找她嗎?”王惠天真地問。
“她們是被騙被拐的,千裡迢迢怎麼找?”李武揉揉她的頭發,說道。
就在這時,外面又傳來尖利的口哨聲,這口哨聲很近,仿佛就在他們家窗戶根兒吹出來的一樣。
王惠支起身子,警覺地問:“這是什麼聲兒?幹嘛的?幹嘛的?”
她太害怕了,一想到老公馬上要走,心裡更加不安。
“别怕,别怕,我去看看。”李武作勢要起來。
王惠扒住他的胳膊,緊張地搖頭,“不要,别去。”
“我一個大男人,沒事。”李武安撫她的背,“我去看看怎麼回事,要不然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李武悄悄起床,拿上三節電池的大手電,但他沒打開,隻是悄悄拿在身後,他蹑手蹑腳地打開屋門,就着月色往院子裡張望一圈兒,又擡頭往郭大媽家的房頂掃視一圈兒,沒有半個人影。
就在這時,口哨聲再次響起,這次他聽清楚了,确實離得很近,就在他家的牆外。
李武從小就膽子大,他小時候是在舅舅家長大的,那時的灰土房裡經常進老鼠啊,蛇啊,黃鼠狼啊等等,他從來都不怕,也不傷它們,好像他和動物之間形成了某種和諧的契約。
可現在外面的可不是動物,外面腳步碎碎,不是一個人,不知是偷盜團夥還是搶劫團夥。
他輕手輕腳爬上梯子,試圖站在房頂上看清他們。
王惠恐懼得不行,她跟出房門,試圖把李武拉下來,可李武身高腿長,還是率先一步爬上去了。
他站在房頂,借用煙囪擋住身體,謹慎地隻露出半張臉,用一隻眼睛往下看,隻見六七個黑影聚在他們家牆外,為首的人沖着胡底家胡同裡又吹了一聲長哨,後面的人交頭接耳,似是在商讨着什麼。
為首的黑衣人摸出一支煙叼在嘴裡,後面的小弟立刻劃亮火柴遞上,腥紅的火苗跳動,為首黑衣人忽然側身,跳動的火苗将那點煙小弟的臉照得清晰,李武驚愕地瞬間睜大雙眼。
那......
那...竟然是村長...趙德發!
為首的黑衣人一擺手,讓後面另一個人繼續朝着胡同吹口哨。
與此同時,那女人近乎哭泣的歌聲再次響起,兩道聲音互相呼應,李武疑惑,不知是為何意。
李武悄悄下來,摟緊王惠進屋,他的大掌握緊王惠的肩膀,擔憂到發顫地說:“媳婦兒,我後天走,走之前我先把你送回娘家吧,去陪陪姥姥、姥爺,或者去二哥家也行,有個男人在家坐鎮,我實在是不放心你自己帶倆孩子在家。”
“你看見什麼了?這給你吓得。”王惠回握住他,指尖冰冷又泛白。
“外面的人是人口拐賣的,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在往回召喚胡底買的那個女人。”李武确實害怕了,“媳婦兒,必須有人跟你做伴,你聽我的。”
“好,好。”王惠點頭。
“你知道外面除了人販子,還有誰嗎?”李武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