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的心髒嗵嗵狂跳,快從嘴裡蹦出來。
他果然是變成動物出逃的。
阿尼馬格斯形态下的西裡斯體型龐大但非常瘦削,這是長途跋涉,成天風餐露宿的結果。
他們對視上,他又叫了幾聲,比剛才更響更狠,簡直像發了瘋——
“哪來的狗?”斯内普眯起眼睛,狐疑地問。
“流浪狗,”克萊爾極力保持鎮定,慶幸斯内普不知道西裡斯是個阿尼馬格斯,“他喜歡我沖我叫幾聲,怎麼了?”
西裡斯看見斯内普,瞬間僵在原地,臉上露出動物絕不可能會有的混亂表情——顯然沒想到斯内普會在這。
她懂,她第一次知道斯内普成了教授的時候也是這個心情。
“是嗎,”斯内普輕蔑地說,看不出信沒信,“你真是受野獸歡迎啊,奧平頓。”
他這聲“野獸”肯定把萊姆斯也罵進去了,克萊爾無聲回罵。
再把這家夥打暈的成功率幾乎為零,剛才在貓頭鷹郵局,店員還提到了“晚上說不定會有攝魂怪過來”,西裡斯現在太危險了,在這和他說上話根本不可能……
她拼命朝西裡斯使眼色,灌木叢的枝條被壓斷,發出清脆的嘎吱聲。西裡斯猶豫着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又定在那不肯繼續,又一次想沖上來。
他凝望着她,眼神那麼燙人,比他們從前每一次相視都要炙熱——他找她找了太久,不想再等了。
斯内普還以為克萊爾眼睛抽筋了,又開始催命:“回學校,快點。”
“回回回,馬上回。”克萊爾應道,趁斯内普轉身往後扔了張紙條。
這紙條是給達裡安寫信時随手撕的,上面用極淺的墨水寫了幾個字:
“尖叫棚屋見”。
他們踩着雪離開,西裡斯立刻從灌木叢中跳出來。
回到學校時,其他師生已經在禮堂就餐。克萊爾一進門廳就聽見了麥格教授心急如焚的聲音:“你是說,她一個下午都不知道上哪去了?”
萊姆斯臉色蒼白地站在一旁:“我去找她才發現她不在房間裡……”
“人帶回來了。”斯内普領着克萊爾走到他們跟前,冷着臉說。
兩人這才松了口氣,萊姆斯的表情難得這麼嚴肅:“你去哪了,克萊爾?”
“霍格莫德,”克萊爾回答,瞥了斯内普一眼,“我悶得慌,他陪我喝酒。”
“奧平頓差點把自己喝死,還喜歡到處亂竄。”斯内普譏諷。
麥格教授忙問:“有沒有遇到……”
“沒遇到。”克萊爾沒把西裡斯抖出來。
“白折騰一趟,運氣感人。”斯内普丢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說要回辦公室。
“不吃晚飯了嗎,西弗勒斯?”萊姆斯追問。
“沒胃口。”
“我也吃不下,”克萊爾說,“喝太多了。”
她看上去确實醉醺醺的,麥格教授問:“你喝了多少?”
“十杯。”她精确回答。
麥格教授倒吸一口涼氣:“年輕人……”
“一直待在學校确實很無聊,你下次想出去可以叫上我。”萊姆斯的臉色沒有那麼差了,他這麼說,克萊爾立刻同意。
“吃不下也帶點回去吧,免得半夜餓醒。”麥格教授建議道。
克萊爾同樣答應:“好。”
她本來就打算帶點吃的走,不是給自己,是給西裡斯。他肯定餓了很久。
她拿了一堆鹹肉、雞腿和面包,把它們一個個包起來,通通塞進施過延展咒的珠繡包,最後又拿了瓶南瓜汁。這時學生們已經散得差不多,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西裡斯的事。
“我回去睡覺了。”她對萊姆斯說,萊姆斯也沒看出她的不對勁,隻說她久違地很有活力。
她當然要有活力了。
下雨了,城堡外一片漆黑,狂風肆虐,遠處的天空悶雷滾滾。克萊爾總覺得這場雨能下很久,恍若又回到了考N.E.W.T.的那幾天,那時候的雨也像現在這麼大。
但霍格沃茨再也不會有莉莉和詹姆了,他們永遠留在了過去。而她要做的是悄悄離開城堡,去尖叫棚屋見西裡斯。
她就是這麼固執,不信西裡斯是叛徒,不信他想殺死哈利,認定當年的事另有隐情。
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她要讓一切真相大白。
打人柳下的密道連接尖叫棚屋,她從前去過幾次,但沒有任何一次走得像現在這樣漫長,仿佛永遠到不了頭。克萊爾不停做深呼吸,不斷加快腳步,心跳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快。
終于,她看見了出口、樓梯,以及一扇小門。
屋裡很安靜,靜得不像有人。她推開門,一道黑影沖了過來。
變回人形的西裡斯緊緊抱住了她,像要把她整個融進身體裡。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喊她的名字。
“克萊爾!”
數不盡的淚水落在克萊爾的肩上,無比滾燙。
“我聽見羅斯默塔說的話,還以為聽錯了……我不敢信……”
“沒聽錯,是真的,”克萊爾輕撫他的後背,西裡斯瘦骨嶙峋,肋骨硌得她生疼,“我回來了,西裡斯,真的回來了。”
西裡斯着了魔般一遍又一遍地念她的名字,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十五年了……你還和以前一樣。”
克萊爾同樣眼眶通紅,說話哽咽:“我總不可能一下子老了十五歲,那樣我會受不了的……現在這樣我也受不了……”
她也看清了他的臉,不是幻覺,不是博格特,也不是通緝令,是活生生的西裡斯,就站在她面前。她第一次在幻覺裡看見這樣的他就覺得難以置信,現在更覺得心髒絞痛,像被刀砍了幾百幾千下。
西裡斯想吻她,但一靠近便停住了。他從前為了和她約會,能花上四五個小時打理自己,不想讓她失望所以拼命準備。可現在呢,他變得這麼狼狽邋遢,任誰見到都會說一句——這是西裡斯·布萊克?怎麼成這樣了?
“我已經不像樣了。”他喃喃。
“我不覺得。”克萊爾說。
他飽經風霜,受盡折磨,但他還是他,她還能從他眼裡看見他從前的樣子,她最喜歡的模樣——意氣風發、自由不羁。
她擡頭吻了一下他的嘴唇,這是最輕柔溫暖的吻,遲到了整整十五年。
這個吻足夠讓西裡斯活過來了。
“對了,我帶了吃的。”分開時,克萊爾告訴他。
西裡斯眼睛發亮,像真的狗一樣聳動鼻子:“我聞到肉的味道了。”
“有很多肉。”克萊爾環視了一下房間,走向一旁的四柱床。用除垢咒做了清理後,她一股腦地把所有吃的倒在床上。
西裡斯急切地湊過來,抓起幾塊鹹肉就開始狼吞虎咽。
“你慢點。”
“我餓壞了。”
“你多久沒吃東西了?”克萊爾在他身邊坐下,“我說的是正常東西。”
西裡斯想了想:“一個月前,它們給我舀了點粥。”
“隻有粥?”
“連半碗都沒有,大概隻有幾粒米吧,”西裡斯朝她笑了笑,“已經算很好了。”
克萊爾笑不出來,還好她拿得夠多:“你把這些都吃完。”
“放心,”西裡斯又抓起兩隻雞腿,大口咬肉,“一點面包屑也不會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