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角巷人頭攢動,他們穿過人群,擠進巷子北面的咿啦貓頭鷹商店。
店面很小,裡面黑洞洞的,有許多帶孩子來買貓頭鷹的巫師家長。他們進門時,一個男孩剛和他的父親走出來,手裡的籠子關着一隻鳴角鸮。
他興高采烈地問個不停:“它一天能送幾封信?它隻吃堅果嗎?它喝不喝南瓜汁?坩埚蛋糕呢?”
還有一對父母給他們的女兒買了一隻雪枭,作為O.W.L.考試的鼓勵。
“叫它‘莉齊’好呢,還是‘貝思’呢?”女孩問。
“叫莉齊吧。”她的母親說。
數不盡的貓頭鷹在籠子裡叽喳亂叫,密密麻麻地挂滿了一整面牆。
克萊爾選中了一隻小貓頭鷹。見有人選它,這隻毛絨絨的小家夥高興得活蹦亂跳。
店裡的女巫告訴克萊爾:“它特别活潑,而且很積極。”
克萊爾很喜歡它,西裡斯則嫌它太小太瘦:“它送得了信嗎?”
它看起來一點也不靠譜,普通的信封對它來說也太大了,他懷疑它根本叼不動。
克萊爾搶在女巫之前說:“送得了送得了。”
小貓頭鷹也努力展示自己的“強壯有力”,蹦得比剛才更高了。
西裡斯無奈:“克萊爾……”
“好小的貓頭鷹,”哈利也被這隻貓頭鷹的大小震驚了,他看過來,“像金色飛賊!”
這是什麼比喻?
“和金色飛賊比它還是挺大的,”克萊爾說,“羅恩會喜歡它嗎?”
“嗯……”哈利想了想,“我覺得不論送怎樣的貓頭鷹,他都會喜歡的。”
畢竟他一隻貓頭鷹也沒有,埃羅爾還是家裡共用的。
他們推測羅恩應該會喜歡,至于原因一人能說好幾條:這隻貓頭鷹很可愛,無聊的時候能逗來玩,店長說它送信很積極,每天放在兜裡就能帶走,跟着上課也不容易被教授們發現……
萊姆斯在邊上聽着:“我已經發現了。”
哈利被逗笑了,克萊爾又轉向西裡斯:“就它了,買吧買吧。”
小貓頭鷹也睜圓眼睛,等他松口。
“好,買買買。”西裡斯松了口。
小貓頭鷹歡快地叫了好幾聲,女巫把他們招呼到櫃台前。西裡斯付錢,克萊爾給哈利、羅恩另買了兩大盒貓頭鷹堅果。
“可以先給羅恩看看,他要是喜歡就留着,不喜歡就換隻威風點的,這隻留給克萊爾。”萊姆斯穩妥地說。
“好主意,萊姆斯。”克萊爾誇道。買完貓頭鷹,他們回到了陽光明媚的店外。
克萊爾想去其他店轉轉:“我想給媽媽和達裡安買點禮物。”
哈利也說:“我要買件給赫敏。”
“去那家看看吧。”西裡斯指了指不遠處的維澤埃克魔法用品店。他也打算買點,之前忘了給奧羅拉帶禮物,剛好能在聖誕節補上。
維澤埃克魔法用品店的人比貓頭鷹店更多,店裡也被裝飾成了充滿聖誕氛圍的樣子。
先在這裡給達裡安看看禮物,待會兒再去摩金夫人那兒給媽媽看看圍巾,要買最保暖的。不過……
說實話,其實她摸不準到底該送點什麼。媽媽還好,她的喜好和從前差不多,但達裡安這些年的變化實在太大了。他從前喜歡天文學,如果是十五年前,她肯定會送他一幅漂亮的星象圖,可現在呢?她不确定他會不會喜歡。
克萊爾站在琳琅滿目的貨架前,發現自己想的不是“哥哥會喜歡什麼禮物”,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傲羅會喜歡什麼禮物”,并且越想越頭疼。
達裡安已經畢業很多年了,生活習慣也和從前大不相同,他現在整天忙得腳不沾地,還會喜歡星象圖嗎?會不會覺得太幼稚了?
克萊爾想起小時候帶她去屋頂看星星、告訴她哪顆是獅子座α的達裡安,又想起幾天前見到的,被繁重工作壓得心力交瘁、滿眼疲憊的達裡安,拿起星象圖又放下。
西裡斯注意到她的動作:“怎麼了?”
克萊爾把苦惱告訴了他。不知道送自己哥哥什麼聖誕節禮物,真是太不應該了。
“這張挺好看的。”西裡斯拿起那幅星象圖。
“真的嗎?”克萊爾猶豫不決,“他以前可能喜歡,但現在不一定……”
“我相信隻要是你送的,他都會喜歡的,”西裡斯肯定道,“他以前會喜歡,現在也會。”
聽他這麼說,克萊爾也有了底氣,她把星象圖重新拿在手裡,問西裡斯:“那你呢,你喜歡什麼禮物?”
西裡斯隻回答:“我一點也沒變。”
返回女貞路時,他們帶了一大堆東西。克萊爾買下了那幅星象圖,給媽媽買了一條圍巾,還給萊姆斯、哈利、麥格教授、鄧布利多教授等等都準備了禮物。至于給西裡斯的禮物,是她最後去笑話商店買的——一大把費力拔神奇煙火和見水開花煙花。
“我以前每年都會買這些。”西裡斯回憶道。
沒錯,她記得。他和詹姆不止一次差點炸了列車包廂。
克萊爾把神奇煙火提前塞給西裡斯——聖誕節還可以用它們助興——然後告訴他還有其它禮物。
她故弄玄乎,西裡斯也很好奇。
“還有什麼?”
“一百個吻。”
她說着就要吻他,這是最合他心意的禮物了。
他們分開時,西裡斯笑道:“我最喜歡這個。”
節日的氣氛越來越濃,所有人都在期待聖誕節的到來,連平日裡規規矩矩的女貞路都變得歡快多了。到了聖誕節那天,喜悅和歡樂達到了頂點。
他們度過了一個相當美好的聖誕夜,第二天早上,克萊爾一下樓就發現客廳裡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多到沒地方落腳。
赫敏、羅恩、韋斯萊夫人、海格送給哈利的禮物,達裡安送給她的禮物,媽媽送給她和西裡斯的禮物,還有各種各樣的賀卡,克萊爾拿了一張,是麥格教授寄來的,她祝他們四個節日快樂。
西裡斯、萊姆斯和哈利比她更晚下樓,他們每進來一個,她就會喊一聲:“來拆禮物!”
隻是拆禮物、回複賀卡就折騰了一個上午,不過,這也算節日獨有的樂趣了。
這個聖誕節像夢一樣快樂,假期結束時,許多人臉上都帶着對節日的不舍。哈利的不舍要比麻瓜家庭的孩子少得多,他雖然留戀克萊爾和西裡斯,但也很想念霍格沃茨。
“我到學校就給你們寫信。”他對他們說。
“我每天都會留意貓頭鷹的。”克萊爾說。
她幫哈利收拾了行李,叮囑他别落下東西。最後,把一疊照片塞給他——是假期剛開始時,哈利借給她的那些照片的其中幾張。
這些天以來,他們都沒有提起,至少沒在西裡斯和萊姆斯面前提起照片的事。
哈利數了數照片,他借了克萊爾四十九張,她還給了他十八張。
“這些都沒有用嗎?”他邊問邊留意門口,看看西裡斯他們有沒有過來。
“沒有用。”克萊爾回答,她試過了,一些照片能給她帶來明顯的幻覺,一些則很微弱,而她還給哈利的這些照片沒能刺激出一點幻覺。
“你留着吧。”她把它們還給哈利,希望這些照片裡的莉莉和詹姆能繼續陪着他。
“好。”哈利把照片收進行李箱,又瞟了一眼門口,“你……能成功嗎?”
他問得沒有把握,克萊爾同樣沒什麼把握。實際情況确實比他們原想的困難得多。
克萊爾為難:“我再試試。”
确實很困難。
哈利和萊姆斯回霍格沃茨後,她又偷偷去了趟戈德裡克山谷。她又一次站在波特家破敗的房子門口,用和上一次差不多的心情望着這座廢墟,但她的耳邊再也沒有響起莉莉和詹姆的聲音,更看不到畫面了。
什麼意思?來這兒也沒有用了?非要和她作對?
西裡斯看出她的心情很煩躁,他問她怎麼了,她隻能用晚上睡不好覺搪塞他。
她有事瞞着西裡斯,西裡斯也有事瞞着她。這些天以來,他總會在說話時突然走神,眼神亂瞟,一會兒看看她的臉,一會兒看看她的手,被她發現就别開頭:“沒,沒事。”
“沒事”也說得磕磕巴巴。
她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沒有問下去,就當互不追究了。
到了三月末,哈利給她的照片就徹底沒用了。它們被榨幹了所有作用,能出現的幻覺越來越少,最後完全沒了用場。
克萊爾隻能另尋他法,比如給曾經的同學寫信,想聽些有關過去的隻言片語,結果成效可憐。她能聯系到的人少之又少,許多人都在那場戰争中失去性命、下落不明,一些幸存下來的人也都選擇遠離魔法世界,當上了“麻瓜”。
她甚至聯系不上她的另一名舍友瑪麗。知情的人告訴她,瑪麗很多年前就不知所蹤了。這是委婉的說法,言外之意一目了然——瑪麗也是麻瓜出身,她應該也遇害了。
除了聯系老同學,她還嘗試和莉莉的姐姐、他們的鄰居佩妮聊天。
佩妮起初為她會和自己搭話感到震驚,後來就更對她避之不及了。
克萊爾第一次找她說話的那個上午,佩妮剛聽完一通八卦。她剛準備回家,克萊爾便叫住了她。
她找她當然不是為了讓她分享八卦,她是想說——
“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佩妮像看動物園裡的狒狒一樣看她:“我當然知道。”
她每天都能聽見西裡斯喊她好幾次,他們連去花園澆個花都要成雙成對、卿卿我我的。
“全名呢?你知道我姓什麼嗎?”克萊爾接着問。
“布萊克?”
“我不姓布萊克。”
佩妮立即露出鄙夷的表情,仿佛有什麼猜想被證實了。克萊爾在她開口嘲諷之前說:“我姓奧平頓。”
克萊爾·奧平頓,這個名字被組合起來,佩妮的表情便有些古怪了。
克萊爾繼續提醒她:“你應該聽莉莉提起過我吧?”
佩妮的表情從古怪變成了驚恐。她當然聽說過她,不僅聽莉莉提起過,還看過她寫的信——克萊爾給莉莉寄過的一封信,曾被貓頭鷹誤送到她的房間,在把信撕毀前,她把它讀了一遍。
寄信人就是“克萊爾·奧平頓”。
佩妮吓得發抖,像看見了什麼妖怪:“你……你你在開玩笑吧?是重名吧?你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